“萧骥,可是……陛下正当盛年,为何要禅位,就算是禅位……”萧淙难以置信地嘀咕着,然后,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迅速跪了下去:“陛下,臣有一事要坦白。”
“二皇子萧驰,现在臣下府中……”这一句话刚刚说出,萧婧就变了脸色。
萧淙之所以要软禁萧驰,也不过是为了减少一个和自己竞争皇位的对手,只不过沒想到他会束手就擒,放在府中倒成了一个烫手山芋,如今萧婧重新当政,若是再不和盘托出,怕是真真要将性命送掉了。
他本以为说出这个消息后,萧婧会考虑更改继位的人选,然而她却只是问道:“驰哥哥……他现在如何了。”说话时,她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或许萧驰与世无争的面具戴得太久,别人不会知道那个永远笑得云淡风轻的二皇子,内心究竟有着怎样深沉的算计,更不会有人知道,数月前那场险些倾国的战祸,又是由谁精心布置下的。
然而就在乱世见英雄的关键时刻,他竟能忍受自己被萧淙囚禁在一方小天地中,不去试图争夺权利,可见他多半已是万念俱灰了。
萧淙轻轻摇了摇头:“陛下……萧驰他……病了。”
“病了。”萧婧难以置信地反问,下意识地弯腰上前揪住萧淙的衣领,质问道:“你究竟把他怎么样了。”
那一瞬间,她完全忘记了自己本來是要赦免面前这个人的,内心巨大的恐慌感涌至,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若是萧驰出了什么事,她是不会原谅萧淙的。
萧驰这一生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根本还不曾领略到这世上的快乐,之前她以为,凭着他的本事,若不是他自己选择离开,还会有什么人能强迫他消失呢?如今想來竟是不寒而栗,她太相信他的能耐,倘若今日萧淙不曾坦白,她怕是这一生都无法得知萧驰的去向了……
见她语声急切,萧淙忙分辨道:“臣并未对他做什么……我找到他时,他已经是那个样子了……”
萧婧沒有心情再去听他解释,而是拉着他离开了牢房,命令他立刻带自己去见萧驰。
一路上的忐忑心情,在终于见到萧驰后并沒有得到缓解,那颗本就悬在半空中的心,在看到他的样子后,瞬间便沉了下去,有如千斤之重。
萧淙之前并沒有说谎,他确实也只是把萧驰软禁了而已,并未加以虐待,这一点从精致的房间和伺候的仆人上就能看得出來,然而,透过面纱的缝隙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那人时,萧婧竟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萧驰。
上次在远赴阏于的队伍中看到他时,他的面色已经可称得上是苍白了,只不过当时她不曾放在心上,如今再次相见,他整个人已经瘦削不堪,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唇色亦淡的几不可见。
他整个人毫无生气地坐在轮椅上,如此盛夏季节,腿上仍搭了一副薄毯,即使隔了那薄毯,仍能看到他突兀支起的膝盖骨……萧婧的眼泪立刻就要涌了出來,她下意识抬手去擦时才意识到自己是戴了帷帽的,沒有人会看到她的眼泪。
她的这个举动倒是吸引了萧驰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來,目光落到她的帷帽上时,略微迟疑了一下,半晌才轻声道:“是你吗?”
萧婧感到自己的嘴唇在微微颤抖,无论如何无法开口回答,于是她将焦点转到了站在一旁的萧淙身上:“说,你都做了些什么,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究竟有沒有找人替他医治。”
萧淙立即下跪道:“陛下,此事与臣实在毫无关系,微臣倘若真的有心隐瞒,也不会自己坦白了。”
萧婧知道他沒有说谎,然而此情此境下,理智根本无法压抑住心口直冲而上的悲愤,她狠狠抓起身旁的花瓶掼在地上,声嘶力竭道:“出去,你滚出去。”萧淙见她发怒,也知道她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于是并不敢迟疑,就出去了,留下他们兄妹二人在房内相对。
萧婧低了头,一步步挪到萧驰身前蹲下來,良久才低低地叫了一声:“驰哥哥。”
萧驰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无力的笑意,脸颊上也有了点血色:“我还以为,我做过了那样的事,你不会想來见我了。”
萧婧终于忍不住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膝盖上,带了哭腔道:“你永远都是我的驰哥哥……”她不会忘记,孤身一人穿越生死后來到这个世界之初的举目无亲,也更不会忘记那个在冬天给她带來一颗温暖玉石的男子。
那是,她穿越至这个世界后,第一个让她觉得像是亲人的人。
她用面纱擦干眼泪,抬头恳切道:“我这就派人去请御医,还有帝都里所有的郎中……对了,还有叶青,我写信叫他來替你治病……”
她起身就要向外走,然而衣袖处却被轻轻一扯,她的整个身子顿时就僵在原地。
其实萧驰的力气已经微不足道,然而他那样轻微的一扯,却像是扯动了她心底的那根弦,让她的眼泪再度决堤。
“不必了。”他轻声道:“我已经沒有多少时候了,无需徒劳。”
他的声音很是平静:“我并不是生病了,而是中了毒……不单单是我,已经死了的萧骏,还活着的萧妤和萧骥,他们也总会有这一天的。”
萧婧隐约听出了些端倪,然而仍是不敢相信地问道:“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萧驰的语气里多了些嘲讽,然而,也仅仅是嘲讽而已,再也沒有了他曾经提及景帝时那般刻骨的仇恨:“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