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天夜里,萧婧总觉得睡得不安稳,仿佛有一双眼睛在窗外窥视一般娘子,全依你。这天夜半时分,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便看到窗外隐约有白光一闪而逝。
推开窗子时,只看到杨一刀站在窗下,目光怔怔地望向远方。
“杨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忍不住出声问道,杨一刀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萧婧见他有要走的意思,利落地从窗子爬出去抓住了他的衣袖,“既然已经来了就进来坐坐吧。”
杨一刀尚在犹豫,萧婧已经拉着他走进了厢房。
其实他并不善于和人沟通,萧婧也看出了这一点,于是全都是她在说,杨一刀只是沉默的听着,并不加任何评论。若是宋易在这里怕是会嫌他无趣,有损他说话的兴致,但于萧婧而言他这个特质却再好不过,因为眼下她最需要的就是有个人能听她说说话。
宋易虽然也算得上是一个好的聊友,但他的嘴巴太不严实了,和他说些泛泛之言还可以,她心中的其他苦闷是不能说的。
一直到东方微白,杨一刀见她微露倦态,起身欲走时却又被她拉住。她迷迷糊糊地扯着他的袖子呢喃道:“我还有好多话没说完,你下次还会再来听我说吗?”
或许是她的神情触动了杨一刀,又或许是她近乎撒娇一般的语气,总之面对这样的一个少女,冷漠如他也不忍拒绝,于是点了点头才越窗离开。
又到夜半时,杨一刀再来时只见桌上摆了几色小菜,萧婧笑语盈盈道:“单是说话太没有意思了,要边吃边谈才有兴味。”
杨一刀镇日在江湖上漂泊,吃饭都是胡乱凑付了事,见了这些精致菜肴自然不会拒绝。看着他埋头吃喝,萧婧却在一旁说个不停,话题来来去去最后多是在说夏昱。说他的反复无常,说他的喜怒无状,杨一刀静静听了半晌,才冷冷抛出一句:“你真无聊。”
一般女子听到这样的话都会生气,在这方面他的经验不算少,谁知萧婧愣了一下后,竟粲然而笑:“是啊,我真是无聊透了,才会和这样一个讨厌鬼计较。”
她略停顿了一下,竟拖了凳子坐到杨一刀身旁,“你在江湖上独来独往,一定很厉害吧?你肯不肯收我做徒弟?”看到他神色一僵,她忙辩解道:“不学什么高深的功夫也可以,我只想学些轻身功夫,能上房顶就可以。”
这次就连少言寡语的杨一刀也忍不住愕然道:“上房顶做什么?”
萧婧神秘地笑了笑,跑到床边东摸西摸找出一个陶罐,得意地拿在手里向他晃了晃:“这可是我从厨房找到的好酒哦,你不觉得在屋顶上喝酒特别潇洒吗?”
她想了想,又抱出两件披风出来:“我连衣服都预备好了,这两件都是貂裘,不会冷的。”
到了屋顶后,虽然身上裹了貂裘,萧婧的一张脸儿还是冻得红通通的,眼角也因酒气上涌而添了几分妩媚。杨一刀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身上那一件披风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将风帽也替她系好,自己拿过酒罐喝了一大口,运一口气便将热流度遍全身,殊无寒意。
夏昱因睡不着出来溜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裹得像圆球的少女坐在高大男子身侧,冻得红红的脸上却堆满了笑意,眼睛弯如新月。而那个素来冷面的杨一刀,嘴角竟也挂了些微的笑意,分明是一幅和谐至极的图画,看在夏昱眼中却燃起了熊熊怒火。
他平地提气跃上了房顶,冷然道:“杨一刀,你来做什么?”
杨一刀看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想搭理他的意思。萧婧却已经抢着开口道:“关你什么事?杨大哥是我的朋友,不用你管。”她扬起了尖尖的下巴,满脸都是挑衅。
她这副神情无疑是在夏昱的怒火上浇油,“这里是我的别庄,我自然管得。”
萧婧愣了一下,直接挽住了杨一刀的胳膊,反唇相讥道:“那我们走好了。”杨一刀垂眸看了一眼她挽住自己臂弯的手,并没有说话。
看着他们的亲密神情,夏昱的嘴唇有些微微颤抖,恨恨道:“你们留在这好了,我走!”
他刚刚转过身,杨一刀却难得地开了口:“不送。”
夏昱牙关咬得格格作响,狠狠一步跨出,却忘了自己是在房顶上,直通通摔了下去。他忍着痛爬起来,看到萧婧在屋檐边伸出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无事便缩了回去。
这个羞辱非同一般,尽管夏昱心里特别想回去狠狠和杨一刀打上一架,他还是忍住了这口气,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并不知道,在他决然离去时,高处屋檐上那个刚才还笑颜如花的女孩儿,整张脸瞬间就被深深的失望掩埋。
杨一刀并没有注意她的变化,而是默不作声地一口口喝着酒。其实这不过是普通的果酒罢了,香醇远远多于酒味,对于身旁这个娇生惯养的公主来说或许就是好酒,但于他而言实在平常。
虽然酒力并不浓烈,于萧婧而言也有了七分醉意,她昏昏沉沉地把头靠在杨一刀肩膀上,低声呢喃道:“我好想回家……”
她的声音于颤抖中透出十二分的哀怨,竟让杨一刀也不禁动容,安慰她道:“此地距帝都不过几日路程,想回去便回去就是了。”
她却抬起一双迷离的眼,哀哀地摇了摇头。杨一刀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样子,心下颇有不忍,索性携了她从屋顶跃下,“大不了我送你回去。”
萧婧却抱紧了他的胳膊,半是撒娇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