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只是知道你们还活着。后来,又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洛雨菲坦然,这话,确是真的。那时,她还没有想到这么长远的事情。
“哈哈哈,磨刀霍霍向爹娘,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听到此处,荣瑾瑜不仅大笑起来。
用尽心思,刻意经营。你这算计,和顾思敏的手段,有何不同?
“爹娘?染儿的爹娘俱已不在。她那所谓的家人,真心有几分?深情又有几分?”这种家族,有名无实,洛雨菲不屑。
“罢了。这事,我记下了。”言语道断,心行处灭。荣瑾瑜摆摆手,该说的,洛雨菲也都说完了。还是如妍初雪那时的对话一样,让人云里雾里的,可荣瑾瑜到底是当事人,洛雨菲如此隐晦的话意,他到底全都懂了。
哎,人在世上人哄人,鬼在阴间鬼倒鬼。李安年这种有野心的余孽,又如何能容忍自己的儿子,是个如此放浪的废物?想当年的楼语凝,可是他这师父一手抚养成人的呢。
洛雨菲说自己出手,与自己有利,可自己一直谋求的,却从来都是因为顾思敏呢。
许久之后,收敛起心思情绪,荣瑾瑜看了眼渐黑的天色,畅然大笑,道:“你真是不毒枉为女子呀!”
洛雨菲毫不示弱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家那个,难道不是?”
洛雨菲这话,噎的荣瑾瑜一愣,他唇角抽了抽,楞了三秒之后,无奈的扯了扯已经有些僵硬的唇角,改口长叹:“你们真是不毒枉为女子啊。”
洛雨菲却轻勾唇角,眼里有丝笑意滑出,不以为然,道:“不论手段,我但求朝朝暮暮。你求的,不也是如此吗?”
洛雨菲这一句,也确是真的。荣瑾瑜把心思,可明目张胆的写在了房间的匾额上了呢。那院落,就随着那匾额,叫了朝暮。
有时候,只一眼,就能将心,沦陷了一世。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洛雨菲那自信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表情,看的荣瑾瑜心里噎的慌。让他不由得觉得,自己当年在顾思敏面前,是多么的无知和幼稚啊。荣瑾瑜心里想着,嘴上说着,就不由得有些悲戚之意了:“我只怕,你算尽了人心,却算不尽天意。终落得个劳燕分飞、凤鸾离散的下场,岂不是可惜了这副心思和皮囊?”
荣瑾瑜说着,心里又不由一叹:想当初,自己还不是如此过来的么?只是自己知道,顾思敏的命运,不在自己手中,不在天下人手中,只在她自己手中。如何选择,也是她自己一念之间的事情。他当初那场豪赌,赌的,就是自己在顾思敏心中的份量。
可是唐染,显然她的命运,不在她自己手中呢。
“天意?是什么天意?天意就是让人相逢、相知、相爱、相许,却不得相守么?如果你也信天意,那么如今,你会是在哪里?过着怎样的生活?可也会有这顾府,有那朝暮?”洛雨菲不屑的笑容中,有着满满的不甘与凄凉。
自古多情多悲戚,从来天不遂人意。是了,天意,天意,就是天不遂人意。
荣瑾瑜深深的一叹,微微点头,以示赞同。不去争取,又怎能扭转乾坤?不去争取,又怎能甘心一辈子悲凉凄惨,要靠这日日念想,夜夜思量度日如年。
“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入骨。”沉默了许久,洛雨菲屏息间,只听得远处的一声弦断之音,心中更为惆怅起来。
荣瑾瑜自然也没能错过那弦断之音,换了话题,微叹道:“已凉天气未寒时,围炉煮茗,谈天说地最是惬意了。”
这种情爱间的话题,太过沉重了,就跟死了爹似的,一抽一泣间,悲伤到压抑,直让人喘不过来气呢。
“我看,此时喝酒最好。”洛雨菲瞅了荣瑾瑜一眼,淡淡的说着。可她总觉得,荣瑾瑜这人,不似外表这般简单。
终究不是敌人,也还算,谈得来。也许是没有异样的情份,还多了份同谋的关系,与聪明人说话,弯子绕的再多,也不觉累嘛。
“我看,青梅煮酒最好。”荣瑾瑜突然有些怀念自己曾经在长乐公主府里的红豆树下,埋的梅子酒。那淡淡的酒香里夹带着酸涩的微甜,像最初的人心一样的青稚甜涩。
虽然他每年还是会在红豆树下埋上几坛梅子酒,可是顾思敏却从没有告诉过他,那没被她浇愁完的几坛酒,早就被她带到顾府来了,重新找了颗红豆树埋下了。
二人正说着,就见个女子自远处来,身姿绰约,形态飘逸,手中还提着个竹篮。
待走至跟前,她将手中的竹篮放至桌上,里面竟是几壶酒呢。荣瑾瑜看了眼洛雨菲,又看了看夏优璇,道:“心有灵犀啊,这词语其实有时候一点也不显得暧昧。”
“哪里不显得暧昧了?”夏优璇坐下头都未抬,自顾的点亮了红泥小炉,温上了酒。
荣瑾瑜拿了瓶酒出来嗅了嗅,赞道:“是上好的梅子酒呢,优璇从哪里弄来的?”
“偷着在你家的红豆树下挖的。”夏优璇面不改色,语气平和,荣瑾瑜表情痴呆,脑子打结。
看了眼二人,洛雨菲倒是拿出酒盏,摆好了才对夏优璇,道:“久闻兰陵长公主大名,我倒觉得,还是峨眉女侠更为英姿飒爽些。”
“洛宫主玩笑了,这里怎么会有什么兰陵长公主呢?我只是峨眉派的夏优璇。”夏优璇抬眼,脸上还是没有表情的表情,万年不变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