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府正厅,外头还簌簌的下着飞雪,但是大堂正厅里却拢着地龙,银丝碳烧着的炭火旺旺的,厅里温暖如春,即便开着雕花正门也并不冷。
正厅堂前挂着药圣师祖的画像,供着两柱清香,夏侯懿沉着眉眼坐在那正位雕花檀木椅上,寒眸裹着冷然的眸光,沉沉的盯着站在厅前的人。
桑枝这会儿早就将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清水擦过一遍,然后给取下来了,牵着玉竹,默不作声的站在一边,艾叶也站在二人旁边,但是也不敢抬头看夏侯懿,就算不看,她也能感觉到这沉寂的堂中,夏侯懿沉敛的滔滔怒意了。
窦泓韬和陈氏一看见这情况,心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窦雅采走之前拉着他们说了小半个时辰的话,说的也就是这个,但是只说了想试试瑞王的心思,但是并没有告诉过他们,瑞王知道了事情真相,会生这么大的气,不过,他们也总算是知道被人摆布算计的滋味了。
不过窦泓韬和陈氏,并没有艾叶她们那般紧张,他二人也只是想知道瑞王的心思罢了,因此都望着夏侯懿。
这会儿,几个人都站着,也不敢就坐下,夏侯懿不说话,他们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夏侯懿紧抿薄唇,沉郁视线在几个人身上打转,最后眸光停留在窦泓韬身上,微冷了声音道:“岳丈大人,小婿曾经说过的,开玩笑总要有个分寸,若是有事,小婿不好受,想来岳丈也是不会好受的,难道这话,岳丈忘了?”
窦雅采让桑枝来假/扮她,还让玉竹来假/扮夏侯沅,这分明就是之前算计好了的,他在东宫的时候,就已想通其中关窍,窦雅采必定是觉得自己没脸再见他或是怎样,就直接遁逃了,而窦府里的人,肯定脱不了干系,他一开始也只是这样猜想,如今来了窦府,见窦泓韬与陈氏俱在,唯独不见窦芙茹,真真是坐实了他的猜想,窦家的人,联合起来帮他算计了她,如今又帮着窦雅采隐瞒私逃的事情阴阳猎心诀。
他今日既然来了,势必要从他们口中将事情原委给问出来!
窦泓韬一怔,随即捻须笑道:“记得,记得啊!”
夏侯懿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撩起眼皮道:“记得?”
“上次岳丈为了试验小婿对雅儿的真心,已经设计过一次了,小婿也已经表明了真心,这些,岳丈都是看在眼里的,小婿以为,岳丈不会再如此了,那今日之事,该如何解释呢?”
夏侯懿丝毫不掩藏他的怒气,沉着眉眼坐在那里咄咄逼问道。
窦泓韬自然明白夏侯懿话中指的是上次他故意跳进河塘里,引的窦雅采也跟着跳进河塘里用以测试他对窦雅采身心之事,但是那次过后,他就已经对夏侯懿放了心,又怎么会再次做这样的事呢?
不由得一叹,抿唇道:“王爷你误会啦,这次的事情,不是我做的,是采采她自己做的,这事儿,她自己说的,她从年前去参加宫宴之前就开始谋划了,她一心就想着离开呢,她是不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么多的事情呀!”
“从参加宫宴之前就开始谋划?一心就想着离开?”
夏侯懿嘴角抽搐,冷眸凝着墨黑沉郁的眸光,这么说,她是早就想着要逃跑咯?
这一下,怒气又添了一层……之前他不知她的心思,她也不知他的心思,要逃还情有可原,问题是,这两个人明明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了,还逃走像什么话?
陈氏瞧出夏侯懿的不悦,便抿唇道:“是采采她想试试王爷对她的心意,她说,若是她逃了,王爷肯追去,她才肯相信了王爷对她的心。”
这话一说,夏侯懿非但没喜,怒极反笑道:“这么说,她还是对本王不放心?本王若是不追,她这一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艾叶听这话,在一旁急了,忙插/话摆手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她只是那一夜之后太害羞,我亲眼看见的,她整个人都羞的发红了,她心里是喜欢王爷的,她只是,她只是……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王爷!她只是怕再一次受到伤害啊!”
艾叶这话说的夏侯懿微微敛了眸光,益发显得眸色纯黑如墨,半晌,那潮水般的怒意还是遮住了那一眼的潋滟,微微扯唇冷道:“哦?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本王么……”
桑枝在旁听了半晌,这会儿轻轻一叹,也开了口:“王爷,雅雅走之前,与我谈过的,她只是怕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做不得数的,只是怕你一时情迷才会那样说,我瞧着她的神色意思,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觉得她吃了亏,她喜欢你在先,而王爷你晚了几年才喜欢她,而她最怕的,是再一次动心之后,王爷你又不顾而去,若是让她放心,她就会乖乖的了。”
夏侯懿垂了眼皮,眸光落在手上的碧玉扳指上,半晌,哼了一声:“本王那一夜又没有喝酒,又不是说的酒话,如何做不得数!”
抬眼,沉眉望着众人道:“她去了哪里?”
“小姐临走前,我也问过的,小姐怎么都不肯说她要去哪里,但是之前谋划的时候,”艾叶说到这里,见夏侯懿脸色不大好,顿了一下,忙又道,“小姐之前还想着要带着小王爷一道走,所以要我待事情完结之后也去找她的,我问过怎么找,小姐只说,她要去的地方,我一定能猜到的,所以她不告诉我……但是当时是这么说来着,后来小姐只说这次出走是去散散心,而小王爷又不肯跟着小姐去,因此我就不知道小姐这次是要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