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不是不能做到,虽说救人活命悬壶济世仍旧是她的理想,但是上官桀心狠手辣,害死那么多条人命,他以死谢罪,也是原该的,不能因为他是皇上,就当别人命如草芥啊……

夏侯懿微微一笑,他自然明白窦雅采的心思,她是医者,看这世间万物都觉得是一样的,人命在她眼中没有贵贱之分,就连一株草一棵树也有其生存的空间和价值,可是在世俗人的眼中,却不是她这样想的。

“若是像你这样说的,当年我官拜大将军的时候,就已经可以这么做了,杀了上官桀,起兵造/反,夺了上官家的天下,让上官家从此消失,再去杀了吴佑添,然后我来做皇帝,做我想做的一切,这样是很快,可这不是我想要的,若是我真想这样,何必还让上官泰苟延残喘这几年呢?”

他就是不想那样做,上官桀心狠手辣失去人性,可是他不想,他要用他自己的方式,名正言顺的得到这天下,不然,又何苦舍近求远,给上官泰下金刚石粉末的毒,让他慢慢受折磨而死?

他说这话时,还看了夏侯沅一眼,到底还是顿了顿,没有说的那么直白,也是怕夏侯沅听见了不大好,可是窦雅采却不管那些,好似夏侯沅不存在一样,开口杀闭口杀的,也不知道避讳一下,而夏侯沅却全无芥蒂,睁着亮亮的眼眸瞧着二人,他心一软,罢了,他这个儿子与别人不同,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家人之间没有秘密,他也不必避讳了。

“不过,”想到此处,他又抿唇笑笑道,“我十七岁时被封为前将军,曾在沐尚武回京述职的时候,从驻地带着金梁和京墨潜回泸州,将当初告发我们的那个人给杀了,那个人作恶多端,是泸州有名的混混,自棋经案之后,泸州家家都是愁云惨淡的过了好几年,偏偏他过的最好,实在是该死,踩着别人的尸首过好日子,也不知是如何能够心安理得的!”

窦雅采这会儿心情已是平和了下来,不再如方才那样激动了,听夏侯懿这样说,心里想想觉得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又听他提及悄悄回过泸州的话,心中一动,抿唇道:“你是十五岁带着金梁还有京墨离开泸州的,你才说你和他们一起改了旧日名姓,可是样貌改不了啊,泸州肯定还有认识你们的人,就算泸州没有,京城里也会有啊,难道这么多年,就没有人认出你们来?”

十五岁的时候,样貌应该长成,就算再怎么变,也不可能看不出小时候的模样呀?

对于这个问题,夏侯懿只抿唇看着她,笑而不语,夏侯沅却在那摞卷宗里翻了翻,抽出又一卷宗递给她,软声笑道:“娘,你自己看吧。”

窦雅采不知夏侯沅递过来的是何物,伸手接过那卷宗翻开一看,旋即恍然,原来是几张告示,那告示纸张泛黄,手指摩挲在上面,都能感觉到纸质有些脆脆的了,显然是放置的时间太久了,若不是在卷宗里封存得当少见日光,只怕早就碎成一片片的了,她挑了眉再一看那告示上的落款,上书丙辰二十年五月,果然是十年前的告示……

细看之下,才发现放在卷宗里的告示上都是当时所谓的人犯的画像,最前面的分别是瑞麒、卢氏、还有夏侯懿的,张张都是有名姓的,她摊开来一一仔细端详,发现瑞麒果然是个翩翩贵公子的模样,卢氏温柔可亲,模样也好看的很,待看到夏侯懿时,她愣了一下,简直难以把画像上眉清目秀的小公子跟夏侯懿联系起来,十五岁的夏侯懿,眉宇之间温润清雅的模样,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骸骨灰烬。

而如今二十五岁的夏侯懿,俊美沉毅,气势沉郁,眉眼清寒凌冽,分明已与画像上的小公子判若两人了,可偏偏细细看去,还能看出相同的轮廓,但若是不将画像与他本人对比,是根本看不出他就是瑞麒的儿子,就是当年那个小公子的,而且就算与画像对比,也需要仔仔细细的看上一会儿,但是到底也不能完全确定的。

“怎么会这样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

夏侯懿抿唇一笑,低声答道:“遭逢巨变,那时节总要萎靡一阵子的,后来从军,每日操练辛苦的很,强撑了几个月,之后又大病一场,瘦的脱了形,后来好起来,那模样就跟从前不一样了,何况我一心谋划算计,每日都费尽心血,再不是从前那个吃喝不愁的小公子了,样貌自然是会变的。金梁和京墨,大抵也是这个样子,不过二人都比从前成熟些,倒是好看了。”1546146

俗语都说相由心生,自然容貌气势,也会随着心发生变化,他的整个人生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容貌和从前判若两人,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他话中还带着轻笑,可她偏偏听着心疼,垂了眼眸,眼底淌过一丝幽光,手上动作不停,又翻看了几张,那金梁十几岁的时候是个粗眉大眼的孩子,只可惜前些时重伤不治就去了,她竟没能见上一面,也不知如今长成了个什么样子,京墨的样子倒是没怎么大变,不过是沉敛安静了些,眉眼也长开了一些。

其实,棋经案过去十年,早已无事,也不会有人再拿着这些画像来比对他们的容貌,如今夏侯懿贵为瑞王,即便有人觉得他们样貌与那些少年相似,又能如何呢?

当年是吴佑添亲自审理的案子,也是他亲自结案的,认定三个少年皆死了,若是凭空又冒出三个人来,他岂不是渎职欺君了吗?他必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局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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