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儿一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底涌出点点泪光,紧咬的嘴唇,低头不语,始终不肯说求饶之类的话。
两人正僵持着,午后修习过后的三、五僧人远远地往这边过来。
“回去说。”
孟云心丢下此话,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向着邻近自己的一条小路避让过去。莲儿也看到了那些僧人,飞快地抹了把眼泪,堪堪地跟上前去。两人各怀心思回到了院子。
刚一进门,两个婆子迎上前来双手合什念了句‘阿弥陀佛,二小姐可算回来了。’
孟云心面色平淡点了下头,径自进了自己的屋子,解了披风,接了巧儿递过的热茶饮了一口,方对跟进来的婆子说道,“去听慧空大师讲禅,收获颇多。这次回去我对祖母倒是有交待了。也不枉祖母来前的重托。”
两婆子听了孟云心的说辞,两人对视一眼,笑道:“二小姐是个孝顺的,难怪老夫人疼您。只是下次出去,还是要多几个人伺候着,到底是闺阁里的小姐,金贵着,万一有个闪失,别说是老夫人,就连我们大夫人也不知道会怎么心疼呢。”
孟云心深知两个婆子话中之意,无外乎是担心自己脱了他们的视线范围。但面上仍做足感动之色,“嬷嬷们说得正是,是我疏忽了。”
婆子们连说不敢当,便各自回房了。
“他们来过三四回了,总不见小姐回来,急得跟什么似的。若不是云岩寺殿宇众多,怕迷了路,只怕她们早就出去寻了。”巧儿将热好了的暖炉放进孟云心的手里,又围了一圈厚兔毛皮的活扣儿袖笼,向孟云心说道。
挽着双髻的乌发上,斜插着一枝杏花银簪,若不是因巧儿平素很少戴这些东西,孟云心也不会这么快便发现。上午还不见她戴,下午便有了……她会心地一笑,只作不知。
她将脚伸到火盆处烤着火,一会儿潮湿的鞋底儿开始冒出水气,孟云心闭了眼,仰靠在榻上养神。
“莲儿姐姐愣着做甚,还不快进来烤烤火。”自孟云心回来后,巧儿的话显得特别多,隐约还透着几丝兴奋,她上前拉过莲儿的手,“哎哟”一声,“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莲儿挣开了她的手,偷眼看了孟云心一眼,见她没有任何动作,心又凉了大半。嚅嗫着半晌,方才噌到火盆前取暖。怎奈,任凭火盆再热,她的身上也不见暖意,反而冰冷冷地浸到心底,再从皮肤渗出密密的一层鸡皮疙瘩。
巧儿将孟云心的羊皮暖靴脱了,服侍她上榻盖了毯子,自己拿了一张小凳歪坐在榻前,指着新描好的花样子给孟云心瞧,“二小姐,您快瞧瞧,这花样儿可还顺眼?”
孟云心睃了一眼,淡笑道,“样子倒还好,就看你打算用什么色儿配线了。”
巧儿低头翻着针线簸箩,数着嘴,“红、绿、黄、蓝……”
孟云心听了直皱眉,又不好扰了她的兴致,只道,“好了,你也不用挨个数给我瞧儿。只管照你的意思绣了,穿在你脚上再看好坏。”
巧儿还要再说这是给她做的鞋子,却被孟云心问到旁的事儿,“郑管事几时回的?”
“咦?小姐怎知郑管事回来了?”见孟云心盯了她一眼,心知自己多嘴,老实地回道,“小姐出去后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回的。”
“没听福哥儿说上哪儿去了?”
一听福哥,巧儿的脸上马上浮上两朵红云,有些不自在,她清了清嗓子,“儿分着走的,回来时是事先约好了时辰一起回的。”
孟云心看巧儿那副娇羞的模样,更加确定了心中所想。那簪子十之□就是福哥儿送的。这么说,福哥儿随郑管事出去是给巧儿买了簪子的,并未与郑管事一起去某个地方……
孟云心看了一眼闷头不语的莲儿,叹了一口气。招手让巧儿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嘱咐了,巧儿边听边点头,之后便抱着针织簸箩出去了。
莲儿见巧儿被支出去,就知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上前几步跪在了孟云心面前,怯怯的不敢抬头。
孟云心强自压抑着满腔怒气,也不如往常那般让她起身回话,只含笑道:“别怕,我只是有几句话要问你。”
莲儿低着头道:“小姐只管问,奴婢知道的定然回答。”
这般的信誓旦旦,倒让孟云心一阵恍惚,只想着自己是否错怪了她。穿越后,面前的这个奴婢,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几次帮她,助她,护她。
然而,最近只要一想到有些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孟云心就不由得悲从心起,心中难免有些泛酸。
宅门里的争斗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能再容□边存着背主之人。若莲儿果真背主,她一定不会饶了她,回府定要杀鸡敬猴,以儆效尤。
孟云心问道,“那昭诩公子到底是何人?”
莲儿一顿,仰头问道,“小姐,可是真的不记得他了?”
语气微急,眉头轻皱。
孟云心摇头,佯装迷惑,“落水后,旁的事情倒还记一二,唯有这人却是一点也不记得。”
其实在这俱身子的记忆中并不是全然不记得,只是觉得那人的熟悉感很强。
“小姐这般必是深中情伤所致。”
莲儿叹息。
若不是她回得如此一本正经,孟云心差点就要喷了——还情伤呢?她是穿越过来啥也不知道好不好?
孟云心恍想想到那张俊美的容颜,也不怪莲儿这么说,任谁看了他,都会情根深重吧。只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却是个自狂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