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花园凉亭内,其中一只角上悬挂着的那一只红色圆柱形灯笼,无声无息散发出柔和的光晕。
若是没有琳琅,宫宸戋会觉得云止这是在特地等着深夜未归的他回来。可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琳琅。那一幅抚琴饮酒的画面,委实有些说不出的碍眼,“倒不想,左相还有如此好的闲情逸致。”
伴随着话语,宫宸戋一拂衣袖,在亭子内的石凳上落座,已然忽略了云止先前那一句‘你回来了’。
云止饮酒已久,在那引人入胜的优美琴声下,一杯又一杯闲然无觉的下去,倒也没怎么太过在意。此刻,在宫宸戋回来、徒然提神之际,再被沁心的夜风一吹拂,酒劲忽然一下子便齐涌了上来。伸手,忍不住揉了揉自己徒然有些昏昏沉沉起来的额角,对于宫宸戋那情绪不辨的的话,侧头回以缓缓一笑道,“再好的雅兴,又怎抵得上宫相?”如此晚了,也不知究竟在外面做什么,害得她白白在这里等了如此之久。
宫宸戋察觉到云止的那一丝醉意,吩咐亭外的侍卫送两盏茶上来。
云止刚刚直起的身,不知不觉,又后仰了回去。身躯,重新慵懒的倚靠在身后的凉亭回廊上。
宫宸戋在侍卫领命下去后,再次重新望向云止。亭子内的空气中,甚至还可以清晰的闻到那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酒香味。也不知,她已经一个人在此喝了多久、又喝了多少?回来的路上,不过是临时出了一些事,给耽误了一下而已。
侍卫,很快便将沏好的热茶给送了上来。
随后,在对着宫宸戋与云止恭敬的行了一礼后,安安静静的躬身退下。
云止不觉闭了闭眼,一时间,整一座后花园内,整一片小天地下,便只剩下自己与宫宸戋两个人。
片刻,云止再轻轻的摇了摇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头,半敛着目开门见山道,“右相,你不是应该在皇城呆着麽?怎么会突然来此?”
“是皇城,而不是皇陵吗?”
宫宸戋闻言,不紧不慢反问。十指轻端茶盏,闲抿一口。
不咸不淡的几个字,在吹拂进来的夜风下,倏然如一缕白绫悠悠荡荡的飘散开去。
待音声,慢半拍的落入云止耳中时,云止直觉有些朦胧,好似从遥远的天际传来那般不真切。往日里,并非滴酒不沾。相反,偶尔也会碰一碰酒。像此刻这般,倒是少有。由此,也不难看出琳琅琴艺之高超绝妙,引得云止入胜,浑然未知节制。
不过,脑袋虽然有些昏沉,一颗心却还清晰的很。
看来,她料对了,东方卜确实利用了东锦瑜出皇陵这一难得的机会。
只是,云止的心下,止不住有些好奇,不知那东方卜究竟是怎么说动皇帝东申泽前往皇陵的?
热茶散发出来的淡淡茶香味,渐渐的,替代了亭子内那一股酒气。云止闻着闻着,不觉缓缓睁开了轻敛的双眼,想要去端石桌上那一盏宫宸戋多叫了的茶,醒一醒酒。不过,才刚稍稍直了直身子,便又徒然放弃。酒劲上来的有些无力身躯,一点也不想动荡。
宫宸戋看着,没有要‘好心’扶一把的意思。
安静的空气中,一时间,甚至可清晰的听到那一道杯盖轻轻摩挲杯沿的微弱声音。
渐渐的,云止重新敛下长睫,闭上了双眼。片刻,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宫宸戋似乎还未回答自己刚才所问的那一个问题。于是,轻瞌着双目再问道,“右相,不知你突然到来,究竟所谓何事?”这个问题,她在此之前已经想了好半天,可依旧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倒是没有想到,左相远在千里之外,还能准确无误的掌控朝中之事。”
答非所问,宫宸戋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茶,再望向此刻闭目仰靠着回廊的云止。但见,那一张因饮了酒的缘故而显得有些异样绯红的脸,在天际洒落下来的那一缕柔和月光拂照下,恍若披着一层透明的薄纱。那轻敛在一双眼帘处如羽扇般的纤细浓密长睫,无声无息投射下一层隐隐约约的月牙形剪影。而那一张因呼吸而轻微掀着一条细缝的红唇……
一刹那,宫宸戋的目光,几不可查的微微一滞。最后,凝聚在那一张红唇之上。
云止丝毫未觉宫宸戋的视线,心中,自然非常清楚的知道宫宸戋所说的是什么。那一份信函,里面的内容……玩笑,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她向东申泽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东申泽看到信函,看到信函中所写的这样一些内容,一时,如何能不生气?怒火滔天?
云止若有还无的勾了勾红唇,东方卜,她自然不可能在眼下这个时候、为了证明这一件事与她无关而明确的指认他。毕竟,云泽天与景夕两个人,还一直在他的手中握着。不过,这一件事,她不会就此算了的。笑着道,“右相,你不是应该好好的感谢感谢本相麽?毕竟,是本相帮右相解除了危机。”想想也是,若不是因为她那一份信函及时,被东方卜如此算计的宫宸戋,不知眼下会如何呢?
宫宸戋闻言,同样的勾唇,但却是面色不变,平缓的重复了一遍道,“本相感谢你?”
“当然。”此刻的云止,并不知,当时的场面,已经被宫宸戋一举反过来了。若没有她的那一份信函,眼下不知该如何的,应该是东方卜才是。意外中,倒是救东方卜救得及时。
宫宸戋望着那一张在月光下微勾的红唇,望着那一张绯红有增无减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