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重新纵观事情始末……
一时间,云止岂还会看不出一切不过是宫宸戋在无中生有的诬陷?
只是,宫宸戋既然诬陷了,那便是要置琳琅于死地。在救与不救之间,其实,就是与宫宸戋作对与否的一个区别。
意识到这一点的云止,不由在心底暗暗的问自己,为了一个琳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琳琅,为了一个今夜才不过第一次见面的陌生男子,与宫宸戋作对,值得么?
——宫宸戋此人,三年的时间,近乎‘朝夕相处’,她焉有不了解他的道理?
宫宸戋也不在意云止看出来,他要的,无非就是云止亲手杀了琳琅而已。原因,只因为她‘看上了下方那下跪之人’,只因为她竟然‘维护下方那下跪之人’。
琳琅跪在地面上,低垂着的头,于冰冷的地面上投射下一片小小的剪影。
那一份本该出现在女子身上的柔弱,那一份合该属于女子的婉静娴柔,那一份……怜惜之情,悄然无觉间,再度在云止的心中油然而生。
下一刻,云止叹了一口气,心中已然有了明确的决定。
“右相,此人,已是本相之人。若犯了什么错,还请右相看在本相的面子上,可以既往不咎。”
“左相的意思,便是要维护他了?不介意他刺杀左相你?”
“是!”
两个问题,一个回答,简洁而又明了。无形中,也越发彰显了那一丝坚定之意。
音落,下方跪着的琳琅,浑身抑制不住再次一颤。只是,此一颤与上一颤,截然不同。上一颤,是惊惧在前方那一袭金丝绣边的冷慑之下。而这一颤……一瞬间,琳琅的眸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迅即,不自觉缓缓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头,向着前方望去。
宫宸戋端着茶盏的手,刹那间,指尖明显一收紧,“你再说一遍!”
云止料到了宫宸戋会恼怒,所以,对于那一股倏然间笼罩而来的冷厉之气,早已做好了准备。四目相对,分毫不让。维护之心,显露无疑。一字一顿,从容不迫,“右相,本相已经说了,他是本相之人。那么,要怎么处罚,自然都由本相来决定。同样,若是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右相你,因着他是本相之人之缘故,那本相代他亲自向右相道一声歉,希望右相能大人有大量,网开一面。”
“你……”
“右相,你若还要追究,便是故意与本相作对……”
语声,明显加重的话语,毫无停顿的紧随而上,犀利自成。一刹那,但见对面的宫宸戋,怒意倏的一燃,徒的拍案而起。手中的茶盏,重重放倒在桌面上,溅出点点水渍。
云止亦紧接着站起身来,依然分毫不退。衣袍,在房门外吹拂进来的寒风下,轻微飞扬而起。周身,浑然天成一股屹然临渊之势。
宫宸戋衣袖下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紧握成拳。
安静得简直令人屏息的空气中,琳琅甚至清晰听到了一道骨骼‘咯咯’作响之声。
“你真的要维护他?甚至,不惜与本相为敌?”一字一顿,恍若冰雹一颗一颗砸落下来,可却又毫无情绪。
“是!”依旧是一个字,铿锵而有力,一如刚才,或许,更甚刚才。
“你……”
一瞬间,对峙的场面,倏自展了开来。
许久,又或者不过刹那,突的,宫宸戋勾唇淡冷一笑,似自嘲,拂袖而去。
转身的那一刻,云止不觉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宫宸戋,却似乎隐约感觉到左心口轻微一疼。很轻很轻,轻到不及拔根头发疼痛的百分之一、千分一之、万分之一,可却腐蚀着心。她竟然,竟然……竟然这般不惜一切的维护一个男子,更不惜与他为敌……
屋外的侍卫们,听到脚步声,赶忙低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喘一下。
夜已深,寒风在夜空下呼啸个不停。幕色,彻底笼罩、沉压大地。那离去的身影,衣袂飘摇,顷刻间,便融入了黑夜之中,消失不见。又或者可以说是,被黑夜吞噬殆尽。
一眼望去,只觉,空荡荡的院门外,瑟瑟萧萧之气,冷冷清清之光,独显寂寥与空无。
云止望着望着,一时间,一贯平静如水的心底,不知怎么的,竟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刚才那一刻,其实,不过是为故意激宫宸戋而已,就为让他离去。不然,有他在,琳琅……
半响。
云止慢慢收回视线,重新落座。
随后,一边望着依然跪着的琳琅,一边问道,“你认识右相?”
琳琅低垂着头回答,“奴家不认识右相。”
“真的不认识?”
琳琅摇了摇头,是真的不认识,并非说谎。
云止看着,渐渐的,心下便越发疑惑了。那宫宸戋刚才,唱的是哪一出?
醒酒汤已冷,本就不好喝的味道,便越发难以入口了,有些苦涩,有些冰凉,有些……云止轻轻放下,不欲再喝,道,“起来吧。”
琳琅一愣,却并没有立即起来。
云止也由着琳琅继续跪着,再问,“右相刚刚说,你刺杀……”
“左相,没有,奴家真的没有……”琳琅立即摇起头来,急切的神态,竟是将云止的话给中途打断。
云止酒醉已经彻底醒来的身子,此刻,依然还带着一丝无力。下一刻,一边看着下方的琳琅摇头,一边身躯慵懒的往身后的椅背上一靠,半天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