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的千户于中午的时候,接到延安府副总兵官李元昊的命令,命他于三月初一日与围剿闯贼的大队人马会齐于黑虎寨下,一起剿灭闯贼这个盗匪杆子,如有违抗定斩不饶。
其实,在先前接到巡抚直接下达的手谕的时候,这位千户就满嘴发苦,你说,一个富县的闯贼关我洛川什么事情?再说了,自己事自己知道,洛川现在的卫所早就不复当初,军户多已逃亡或者是变成了军官的佃户,不但员额不足,就是剩下的二三百号人马,也都是无处可去的老弱病残,饿的半死,苦挨着时日,能度命撑些门面就是万幸了,哪里还要什么训练?就连刀枪都被自己或者是那些兵丁换了粮食吃下肚子,更不论衣甲。
如果一个外地人来,看见长满衰草的军营和那些面容枯槁的士兵,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到了一个叫花子的营地呢,唯一支撑活命的收入,就是一年两税的时候帮助县里的胥吏们下乡,对付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狐假虎威一番,顺便得些好处闹些外捞,其他的就只是晒太阳捉虱子了,还剿匪?算了吧,匪人不来就是阿弥托福的事情了。
李元昊什么副总兵到无所谓,但巡抚大人有命哪里敢不从,真的惹恼了巡抚大人,自己一个小小千户武人,那还不是说杀就杀,都不要到兵部报备去。
但自己无粮无械更无兵员怎么去剿匪,正愁苦的时候,一个刚晋的延绥镇抚司镇抚张元这个富商,给自己带来了大批的粮草军械,给千户解了燃煤之。
看见这个冤大头一样的财神爷,那千户就来了个狮子大开口,把自己认为最大限度的条件讲出,当然是历年积欠和衣服被褥粮草军械等等一大堆,希望这张元知难而退,放下已经带来的粮草等物赶紧滚蛋,自己再名正言顺的上报巡抚大人,由于饷械不足不能出兵,自己继续过地主老财的逍遥快活的日子。
但事情往往不随人愿,那张元竟然毫不含糊的一口答应下来自己所有的要求,而且当场就写了调银子的手令,让他拿着这个调令,随时都可以到位于洛川县城里的张家商铺里提银,这让拿着张元见票即付的手令大敢羞愧,不是为自己的变相讹诈而羞愧,是为自己的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而羞愧,当时多要些岂不更好?但话已经出口,自己也再不好反悔,只好拿了银子给那个张元办事。
有了银子好办事,先扣下属于自己的那份,然后按照凡饷扣五的规矩,给那些快要饿死的士兵补发了两年的积欠,就这区区十几两银子就让那些兵丁感动的嚎啕大哭了,毕竟一家大小能活上一段了。
又给予米粮增加体质,还买了大红的布匹按照大明制式服装一人做了一件大红鸳鸯袄,罩在破衣烂衫之外,单看上身都有了军人的摸样,当然下身还是原先的破衣烂衫,有的还在大冬天里露着大腿。
打理了这些军户,派出手下管家也就是原先的亲兵,征召卫所军户,虽然逃跑很多,也毕竟还有在给自己做佃户的,正是农闲,官绅也不留他们,毕竟开春的时候千户还是会放他们回来继续给自己种地,这一个冬天不要自己的吃喝那何乐不为呢?
往年的征召那是千难万难,被征召的都各个面如死灰能逃就逃能躲就躲,但今天不同往日,却是踊跃的狠,原因就是这次军营里管饭,还能有几分银子拿,这样就避免了一家冻饿而死,毕竟忙活了一年,除了交给东家的就无米下锅了,这回毕竟还是有了点盼头不是?
要求被征召的那是推不开门,卫所里完全可以招满名额,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家还有三分空额要拿的,然后再安排他尽量的寻来原先的官佐到自己的家里来会议,军营大堂那是不用去的看的了,那里都是城狐社鼠的老窝了。
这日总算是把大家召集在了一起,这日天快晌午的时候才把一帮原先的手下召集来,其实过程却是相当的顺利,本来都快不认识了的那些副千户百户小旗什么的,都好向从土里冒出来一样巴巴的跑来应卯上任,但看着他们那些已经习惯了地主商人,或是流氓角色的人,穿起盔甲的时候真是乐喷了千户大人无数次,你看那副千户的头盔都上满了黑锈,那把刀都没了刀鞘,那个百户身上的铠甲只是前面半片,一个镇抚虽然甲胄鲜明想是极好的保养了,但是,那副鲜亮的甲胄却再也包不住那高高隆起的肚囊,站一会都吭哧吭哧的喘气,就不要期望他能上马杀敌了。
其实千户大人知道,这些个官们能够赶来,不过是冲着那补发的两年的军饷和即将能吃到的三分空额来的,说不得一旦银钱到手拿上,马上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离奇借口离去,但这毕竟还是来了不少的,但左看右看却是发现少了点什么,好一阵才想起好像缺了个副千户,当下询问,好半天才有个和那副千户相熟的道;“启禀千户大人,那陈副千户早在两年前就病死了,当时还是小的帮忙发丧的。”
“那现在是谁来代替他的职位?”千户大人惊讶的问道。
“那陈老太爷上去走动,当时上面都指挥使司(简称都司)都指挥使念陈副千户劳苦功高,按照惯例由他的儿子接任了副千户一职。”
“那我们今天点卯,这陈大人却不来?”脸色并无表情,随手端起茶碗来慢慢唾饮,几年的地主生涯也养成了他些富贵气势,没了武人的粗鄙,有时候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个武人了。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