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想着这里,铁营溃散,营头临阵脱逃的这消息已经在他身边传开,立刻,在大阵中越传越远,嗡嗡声开始哄起,当时高迎祥暗呼不好,他一个人在这大战还没决出胜负的时候就临阵脱逃,给现在还在充满信心的大军绝对是一个迎头打击,且不说其他,就是涣散军心的大作用。他若逃去别处也就罢了,几十个亲兵,也兴不起大浪,但万一逃到吕世那里,那可大大不妙,自己一切他几乎都掌握,尤其是自己粮草告罄的内情被吕世得知,不要人家与自己战斗,就算人家凭借眼前要塞和自己对垒,不要多了,就三五天,饿也将自己大军饿散了。
想到这里时候,不由拿眼睛望向不沾泥,他看到不沾泥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阵慌乱惶恐。
稳定军心,现在,必须稳定军心,高迎祥咬牙决定。
在马上突然挺直身子,对四跪在地上的曹参儿大喊一声:“曹参儿,你可听到退军锣声?”
曹参儿浑身一抖,将头低的更深,小声回禀道:“末将没有听到?”
“你可还记得大军连坐将令?”
曹参儿不答,抬起脸看向高迎祥,他看到的是一张坚毅而充满杀机的脸,即便是他再是莽撞粗鲁也知道下一步等待的是什么了,但好汉就是好汉,曹参儿双手一拱答道:“只要没有主将鸣金,胆敢擅自撤退者,一人撤退杀小队,小队撤退杀中队,全军撤退杀全军。”
“那你还有什么话说?”
曹参儿双眼一红,但马上扬声道:“请大闯王行军法。”
“好。”高迎祥咬牙道,刚要吩咐行刑,曹参儿突然大声道:“但请大闯王听末将一言。”
高迎祥看看左右,“讲。”
“全军撤退是末将下令,其他人等都是按照末将的将令行事,请大闯王杀末将一人而饶恕其他兄弟。”
曹参儿看到高迎祥的脸色,就知道自己再难幸免,为了那些无辜的兄弟,他甘心情愿的站出来,揽下所有责任,希望能救那些无辜兄弟一命,那些人真的是无辜,在这样完全不对等的战斗中,他们除了送死,还能做什么?
“废话少说,闻鼓则进,闻金则退,岂是你一阵前小小将领能做的?不实行军法,以后如何约束军队?如何征战天下。”说到这里时候,已经是声嘶力竭。
“来啊,将退回的所有人,就在阵前全部斩首。”
此言一出,全军大哗,倒不是大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事情,而是大家知道,这次的确是人力所不能为,尤其是,那曹参儿本是大闯王帐下老人,两军阵前立功无数,人称闯军万人敌,杀了实在可惜,于是,一群部众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一起跳下马来跪倒一地,纷纷为曹参儿和那两千劫后余生的杆子求情。
那两千杆子也一起跪倒,纷纷哭喊着请求大闯王饶命,大家愿意戴罪立功再次上阵。
但高迎祥为安定军心,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于是,在大家恳求无果的情况下,两千杆子和曹参儿就在大军阵前,就在吕世闯军对面,被一一砍头,一时间头颅滚滚,血流成河,这一举动不但震慑了高迎祥大军里那些犹豫者,同时也真正震惊了广武和他的兄弟。
这还是义军吗?这还有人性吗?
望着死一样寂静的吕世要塞,高迎祥得意的想到:“你有无数巨箭,我有无数人命,我们就比拼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