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通山陕的宜川渡口越来越繁荣,来自东西各省的商贾挤满了两面,黄河上,穿梭的渡轮和羊皮筏子铺满了河面,熙熙攘攘的商贾、苦力、伙计穿梭往来,人声鼎沸,但已经不再拥挤不堪,那些衙役胥吏还有闯军的渡口管理者,已经熟悉了管理办法,有了绝对的经验,因此上,人虽多,但却是秩序井然。
而在这些建设者的努力下,渡口的建设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原本破败的小街道,已经被整齐高大的屋宇店铺所取代,各种招牌旗晃高低错落,生意红火的不得了,远处一片片巨大的简易仓库拔地而起,简易的木制轨道上,由马驴牵引的四**车,将满载的货物拉进拉出,在码头边上,一个由巨石建造的要塞城墙,被如蜘蛛一样的脚手架包围着,上上下下的,都是滑轮起重机的手臂,虽然施工还在继续,但坚固的要塞离着完工也已经不远。
宜川经过这两个多月的整顿,也已经步入正轨,最难得的是,这位赵梓县尊,竟然放下朝廷官身架子,开始参与宜川的治理和建设,对吕世的一套方法在给予适当的改进之后,带着一群手下,心安理得的执行,那些原本属于朝廷的官吏衙役,也都很自然的各司其职,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般。
吉县在闯军当街杀了他第二个捐税官之后,终于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吕世提出的条件,让这个码头真正成为勾连两省,辐射东西的要道枢纽,在根据地得到巨大的商税收入的同时,也将根据地所出的工业品带到了全国各地,同时也换回来了根据地需要的一切紧缺的东西,让根据地的实力再次壮大。
一切都向好的地方,都向着欣欣向荣的方向发展,在将宜川托付给了赵梓和李纯后之后,吕世收拾行李要离开这里了。
吕世离开的原因不是回去与春兰结婚,因为他和春兰的婚事被高迎祥给搅黄之后,按照古礼,只能再看日子,这是大事,马虎不得,匆忙不得,于是,在三婶主持下,一群老爹老娘郑重其事的求神问卜之后,将婚事定在了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吕世和春兰虽然心急,却也只能任凭摆布,好在现在都已经七月末了,离着十月也不远了。
之所以吕世不得不走的原因,是吴涛的一堆公文报告催的。
就在吕世全身心整顿宜川的时候,吴涛这位洛川军事官,兼着闯军军事职责的人,运用手段,或渗透,或强攻,或者百姓归附之心,官军畏惧之色,给吕世拿下了黄陵登城,这一下,闯军彻底的将一只脚踏进了渭南。
两县到手,地盘是大了,但事情也多的不知道多少。
黄陵登城在当时也算是大县,每个县的人口也都在几万近十万,穷苦百姓居多,虽然两县不像陕北那样穷的只剩下漫漫黄土,连草根也无,但天下百姓都是一样,即便是出产再多,也全进了地主豪强和官府酷吏的腰包,尤其是现在,正是秋粮未收,夏粮已尽的时候,饿殍饥馑随处可见,这都要根据地拿出钱粮来赈济补贴。
接到这个报告,吕世当时眉头紧锁,一脸苦相,原因无他,就是感觉现在自己后劲不足,而发展的过快,有点消化不良了。
吴涛的进取,是相当让人满意的,但他拿下两县,却缺少人才治理,同时,吴涛也在信中请求吕世闯王再调军事主官接受两县新编练的两队杆子。
吴涛所为,第一是真的缺人,但其实,以他和李先生的能力,区区三县治理还是小儿科,这样申报,不过是想分权出去,以免给人口实,对于吴涛的谨小慎微,吕世只要无奈苦笑,都是兄弟,何必如此隔膜?
站在宜川与富县交界之处,神清气爽的赵梓微微笑着对一身疲惫的吕世道:“既然拿下了,就要收拾,也说不得吴涛军师做的错对。”
吕世看着这位地位尴尬却悠然自得的县尊老爷,苦笑着道:“吴涛军师拿捏的机会非常好,按照战略眼光看,这时候拿下这两个进入渭南的跳板,还可以给我们留下四五个月进入渭南大战略的一个治理稳定的机会。”
“是啊。”赵梓不由点头赞许,心中也不无感慨,这一时人杰,竟然尽入吕世瓮中,这以后的事业不兴旺发达都不成了。
收回心思接着道:“如果按照我们的计划,十月份秋粮收获之后进军渭南,到那个时候再解决这两个县,就有点急切了,容易照成大军后方不稳,吴涛军师有眼光。”
吕世点点头,但还是小声嘀咕道:“但是,我们刚刚来到这里不过半年多一点,四县加上现在的宜川,都还在建设安定时期,一些边远之地也需要好好消化,这两县纳入,还是有点急切了,贪多嚼不烂啊。”
赵梓哈哈一笑道:“小先生倒是谨小慎微了,但是什么事情都要变通。”看看吕世无奈的表情,再次道:“这是大动乱刚刚开启的时候,对于这遍地义军,朝廷那里还在摇摆,正是应该趁着这个机会,快速的将能拿下来的都先拿下来,如果等朝廷上有了一定的方针,到那时候,一切静变得艰难,机会难得,囫囵吞枣也得先吞下来,治理和消化只能等以后再说。”
一个朝廷官吏给一个贼头出谋划策,这是否很滑稽?但双方两人,却没有半点滑稽的感觉,一切,都那么自然而然。
其实吕世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求稳惯了,一时间不能适应,现在在外人看来,吕世已经是风生水起无所不能,但是,在内心里,吕世却有种力不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