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番大战,不但让攻城的流寇联军损失惨重疲惫不堪,同时,也让守卫者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已经困苦无比。
闯军虽然训练有素,但毕竟人马不多,现在,起到的也不过是中坚和救火的作用,而主要守城的力量,还是那位处境尴尬但尽心竭力的吉县县尊召集的签丁身上,
原本签丁都是农民苦力,或者是小市民,血火战争对于他们来说,那就是天边般的存在。但是,生逢乱世,却无可选择,面对三十几万流寇来袭,大家都知道破城后的结果。保家保命让他们不得不使出浑身的力气还包括生命。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守城?想也别想,一来吉县武备早就废弛,更有闯军势力影响,那位千户更是干脆,直接解散了卫所军户,让他们在码头上寻了收入丰厚的生计养家糊口,自己也带着一帮亲兵,当起了商队护卫,行走在山陕之间,收入早就比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武官来的多的多。
本来,大家都以为,当地的杆子有闯军镇着,官军有县尊顶着,在这个乱世里,大家庆幸得到了这一块世外桃源,却不想,那个也是什么大闯王的流寇,竟然不惧闯王吕世的实力,打起了自己家园的主意,不但打了主意,而且还一次出动三十万来攻,这天就塌了。
看着越来越富足的家园就要破灭,看着越来越好的日子就要失去,不得不再次回到家破人亡的起点,哪个人不伤心?不痛苦?
好在,在吉县最危险的时候,来了闯王的军队,让这些百姓市民看到了存活下去的希望,也生发出一些信心。
县尊努力整顿,千户勇于担当,更有无数商贾倾囊相助,一下子,让百姓看到了保住家园的希望信心。于是,签丁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不但城内青壮应募,而且各家豪族也组织了家丁护院,更有那些商贾献出了他们的护商队的武士,即便是老人孩子与妇女,都在闯军里的娘子军的组织下,加入其中,或浆洗做饭,或往来运输器械,更是救治伤员,忙的不亦乐乎,现在,整个吉县全都动了起来,几乎没有一个闲人。
但是,在大战开始的时候,站在城头上,看到城外无边无际的杆子的时候,一个个签丁还是心头紧缩,双股颤栗,脸上没有颜色。即便是那些大族护院,商队护卫,开始的时候一个个耀武扬威大话连天,这时候也是面无人色冷汗涟涟。
但是,闯军迎战了,只一个回合,就让蚂蚁一样无边无际的流寇惨败而归,看到狼狈退去的流寇,看到一地的死伤,这巨大的战果,一下子激发了签丁那些汉子的血性,坚定了百姓保住家园性命的信心,原本担惊受怕而浮动的人心,这下子才彻底的坚定下来。
大战之初,广武与千户定计,第一阵全部由闯军兄弟担当,一展闯军武力,只是让吉县签丁以及其他人马观战,这样,能够快速的安定人心,鼓舞士气,而第二仗开始,便由签丁辅助,这样可以快速的让签丁进入角色,见见鲜血,第三阵之后,便几乎全部交由吉县联军负担,而闯军兄弟只是辅助,哪里出现危险,闯军兄弟就到哪里,这样,不但能锻炼人数众多的联军,还能保存闯军兄弟的体力。
这样的安排,在联席会议上,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流寇来犯,不是一过而过,流寇对吉县,对渡口对面的闯军根据地是势在必得,而自己的援军指望的闯军主力,正在渭南鏖战,一时半会不会赶来,战争才刚刚开始,战斗还有的打,一天两天根本不会结束,即便是一月两月也有可能,所以,边打边练,以打代练是最直接的办法,也是不得已的办法。
这个办法好,在吉县的人员,闯军的器械下,守城的军民越战越勇,信心越来越足,守住吉县,大家坚信不移。
“今天的伤亡如何?”双手扶住有点残破的垛口,眺望着远处连接天地的流寇大营灯火,广武平淡的问紧挨着自己的千户。
那千户与广武一样眺望流寇联营的灯火,也语气平淡的回答道:“签丁伤亡九百四,家丁护院还有商队护卫死伤一百七十多,百姓误中流矢的有三百多。而闯军兄弟也损失了三十二人。”
他的回答井井有条,不见半分混乱,语气里也是一种向上级汇报的意思,但这种改变,是在不知不觉里的,这位五品堂堂朝廷大将却不觉不妥。
“杜如虎的乡勇损失如何?”广武一动不动的看着城外,双手不由自主的离开了一点女墙垛口,这个垛口摸上去滑腻腻的很不舒服,不要去看就知道,那是鲜血在垛口城墙上结的冰,那血冰有敌人的,也有自己兄弟的,但更多还是敌人的。
现在,战斗这许多时日,签丁已经在战斗中锻炼成了一支强军,虽然这种锻炼是用生命还有鲜血为代价的,但是,只要目的达到就在所不惜。
“如果闯王知道我这么做,是不是又要一个处分?”这时候,广武突然想到了闯王,一想到那个即便是多杀伤了敌人都心情沉重不忍的吕世,就从心中涌起莫名的敬佩与尊重。
千户不知道广武在想什么,见广武动问,就依旧以汇报工作的姿态回答道:“乡勇一直被留在背面防守,那里也不是流寇主攻的方向,因此上,损失不大,几天下来,不过有百多人死伤,相对于我们这个正面,简直就不堪一提。”
广武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便喔了一声,算做是知道了。
千户扭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