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告你!”金凤一把扯开嘴里的毛巾,悲愤地哭喊起来。
“告我?哼,别说傻话了!你也不想想我是干啥的?哼哼,鬼才相信你!你要瞎闹腾,只会惹来一身臊。女孩子名声很要紧哪!乖乖跟着我,对你跟全家人都有好处。别哭啦,这是200元钱。喏,放在桌子上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柳霜仁说完,急急慌慌地出了房门。
黑夜如磐,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四周死一般的沉寂,金凤悲伤的呜咽声被无情地吞没了。
金凤强撑身子坐起来,拉亮条桌上的台灯,捡起床头地上扔得七零八落的衣裤,木然地一件件穿着。平日里,她很喜欢拿起那个椭圆形小镜子端详自己青春秀丽的脸庞,用那把玫瑰红的塑料梳子细心梳理一头乌发。现在,镜子里面的她目光呆滞,泪痕满面,头发凌乱不堪。她宁愿相信这只是做了一场恶梦。然而,身上钻心的疼痛不时袭来,是那样的真实和确切。床单上沾染的斑斑血迹也证实着刚才发生的罪恶一幕。长夜难明。就是天亮了又能如何?她在县城里举目无亲,程海平也不再值得信任,还有谁是可以信赖并真诚帮助她的人?忽然,金凤看见了桌面的上那200元钱,柳霜仁的威吓利诱又回响在了耳边,
金凤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屈辱。她一个弱女子,要告倒黑手遮天的柳霜仁太难太难了,很可能还会给自己、给老实巴交的爸爸妈妈和刚上初中的弟弟带来无尽的屈辱和伤害。
翻开桌上的作业本,金凤含泪写好了遗书,遗书旁边是两张100元纸币。金凤原想一把撕碎扔出窗去,最后她没有这样做,她要留下柳霜仁作恶的重要证据!
东方已经现出了一抹鱼肚白。金凤脚步艰难地走上了楼顶。寒风凛冽,她的身子好像麻木了一样没有任何感觉。在高楼的边沿,她呆呆地伫立了许久。终于,她纵身一跃,像凤凰展翅般飞了出去……
程海平起床后,刚到附近小饭店坐下,听见邻桌两个少妇在谈论有人跳楼自杀的事情。程海平向来信奉“闲事少管,走路伸展”,对这类“路透社”消息不大关心。但今天不知咋的,他的心紧缩了一下,不由把拿起的筷子搁下,侧起耳朵去听。
店内人声嘈杂,两个女人的声音又不大,听不大真切。程海平听了一阵,只零星听到她们说到死者摔得血肉模糊的惨状,以及不时发出的惊异与惋惜的啧啧声,并没有他急于想知道的死者姓甚名谁和时间、地点这些新闻要素。他想走过去问问,又觉得相互不认识,这样惊扰人家有些冒失。踌躇间,她们已经吃罢,付过帐出去了。
天阴沉沉的像又要下雨。郑江昨天分手后再没打照面,连一个电话也没有。程海平越发烦躁起来,感觉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跟自己相关。
天擦黑时,郑江神情疲惫地回来了,颤抖着声音道:“金凤跳楼了,已经死了!”
“啊?”程海平两脚一软,跌坐到了床边上。
郑江惊魂未定:“幸亏金凤留下遗书,指明是柳霜仁qiáng_jiān。不然我可能又要背黑锅哇!”
“是柳霜仁?”程海平一下站了起来。
郑江愤愤道:“不是他是哪个?金凤写得一清二楚,他想赖也赖不掉!我早上晓得金凤出事后就赶到宾馆,看见警察已经在现场了。金凤是从九楼顶上跳下去的,尸体周围流了一大滩血。我很害怕,悄悄去给柳主任打了电话。不料柳主任说:‘她死不死跟我有啥关系?咋晚我又没看到过她!’人命关天哪,他明明是去了金凤屋子里的。唉,哪晓得她会这样。昨晚我们喝酒还高高兴兴的,今天她就……太惨啦!”
程海平瞪住郑江:“你们叫金凤喝酒是要灌醉她,事先就串通好的!是不是?”
郑江面如土色:“不,不得的!老同学,你千万别乱说啊!”
“不得的就好。”程海平道,“你谨防到,只怕柳霜仁要推罪责,乱咬一通。”
“哪个还信他?”郑江轻蔑地说,“符总可以证明我们晚上在打牌,还有老耿亲眼看到柳霜仁上了九楼的。法医正在做尸检,结果很快就会出来。他就是变成泥鳅,这回都滑不脱!”
程海平感到巨大的震撼和悲哀。一个美丽鲜活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死得是那样的惨烈。假如他仍是金凤心目中可亲可敬、值得信赖的人,或许她不会陷入深深的绝望而自杀。
屋外的雨“刷刷”下着,仿佛苍天在失声恸哭。楼下大厅传来一个男人高声吼叫而明显跑调的“歌声”,像是野地的狼嚎一样叫人直起鸡皮疙瘩。
屋内的空气沉闷得可怕。程海平道:“你说要选个地方搞娱乐城,明天有空吗?”
“我哪有心思管那头哟!”郑江有气无力地说,“公安局找我调查,要我随叫随到呢。唉,这几天你就多辛苦些吧。”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路,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啊......”程海平下到歌厅,看见一个头顶秃光了的小老头左手拎着一瓶啤酒,右手高举话筒,摇头晃脑地唱得很起劲。定睛一看,原来是严光武。再看长沙发上还斜躺着一个大胖子,彭长明正鼾声大作呢!
程海平走到吧台对钟艳道:“记住,今晚不许他们赊账!还有,按时间算够钱,一分不少!”
县公安局对柳霜仁实行了监视居住。柳霜仁打电话四处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