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强压着内心的罪恶感,对着洛痕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要骂我自私也好,骂我不讲信用也罢,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因为这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必须为自己的自私所付出的代价。
但是,洛痕并没有这样做。他只是看着我,一直一直地盯着我,那一双与我有着相同颜色的血红眸,似是要直直地看到我的心底去,更似是想要看看我的心,是否已被自己此时衍生出的不安,啃噬得体无完肤。
他向我逼近一步,脸上,是我无法猜透的笑意,甚至,他是用调笑的口吻,向我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
“哥,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从小,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不计一切代价和后果去为我争取,甚至是面对母后的威逼,你都可以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豁出命去,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哥,梓曦她不是物品啊p情,又岂是可以用来交易或是买卖的?”
“哥,你知道的,我很爱很爱梓曦,从第一眼见她起,就一直爱着,光明正大地爱着。我也知道,你一直都是想成全我们的。我以为,时间长了,她就会开始慢慢地接受我,慢慢地承认我对她的感情。然而,就在刚才,由义父亲手主导而发生的一切,彻底击溃了我心底仅存的一丝希冀。梓曦她,心里到底还是只有一个你。”
“所以,哥,你无须再去求证些什么。你的决定是正确的,梓曦她……原本就该是属于你的。”
“哇哦——”
我无言以对,一旁的小沐,则是在发出一阵惊叹的嘘声之后,冲着洛痕竖起了大拇指:“嘿——兄弟,够爷们!”
洛痕的笑容,像是僵在了自己脸上一般,没有一丝变化。面对小沐这莫名的称赞,他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小沐也没有因为这样而有所不满,转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我道:“行了,兄弟,他都这样说了,你也别再心生歉疚了,感情这东西啊……”
“呵——爷们?”
小沐的话明显是没有说完,但是,洛痕冷不丁冒出的一声冷笑,无预兆地将小沐的话,打断至此。
我看着他脸上的微笑开始逐渐失去温度,眼神中一惯的温柔,也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陌生感。
“我这样说,你满意吗?哥——”
洛痕的语气,已全然不复之前的调笑,一股森森然的凉意,从他此时的言辞间侵袭而来。
小沐看着洛痕阴鹜的表情,“咦”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洛痕便已勃然大怒地冲我吼了起来。
“我刚才的那一套说辞,你们满意吗?呵——爷们?我从来都不媳做什么胸襟宽广的爷们!墨翌瑾辰,原来,一直都是我小觑了你,你还真是照顾我这个弟弟呢!”
这是洛痕他第一次直呼我的名字,连名带姓地直呼!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他心里,怕是已将我恨之入骨。
“洛痕,我……”
“闭嘴!当初,将梓曦亲手推给我的,是你。现在,要反悔的,也是你。哥,你到底是在耍梓曦,还是在耍我?嗯?”
事到如今,再多的解释,也不过是徒增无谓的伤害。
“洛痕,我确实错了,不过并非是错在‘出尔反尔’,我错在,从一开始就强行想要扭曲梓曦的感情!”
我想要继续说下去,我想要明确地告诉洛痕,如果月见爱的人是我,那么我就不会再次让她离我而去!
“所以我才恨你!”
洛痕的一句“恨你”,让我再无法继续说下去,最痛不过一个“恨”字,一个从挚爱之人口中说出的“恨”字。但是,在听完他的接下来这番话之后,我也突然发现,可能有些错,一旦从最初犯下了,就很难再弥补了。
他对我说:“哥,知道我刚才为什么要拒绝义父的‘好意’么?那是因为我不想要你们的施舍!你对我的好,我当然都铭记于心,但是你可曾想过‘物极必反’这个词的涵义?我不是白痴,当然看得出来你对梓曦有感情,可是当初你却为了我而,你好伟大!但也正是你这自以为是的‘无私’,让我倍感自己的无耻和卑微!你不仅玷污了我对梓曦的感情,更是肆意践踏了我的自尊9有义父,什么叫‘就是要让她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我对梓曦的感情,天地可鉴,结果到头来,却还是成了义父某种意义上的挡箭牌!”
洛痕说得没错,从头到尾,他一直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我和义父一样,都在肆意操控着月见的感情,而洛痕,就是我们这无耻“操控”下的牺牲品。
“洛痕,我没办法让时光倒流,所以我没办法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时候,去改写这段令你痛心的历史。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唯有梓曦,我不能、也不会放手。”
“哦?是吗?呵——哥,本来,刚才拒绝义父的那一刻,我心里确实起过要‘退出’的念头。在过去的这些年里,我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过,或许,我应该成全你和梓曦。但是,现在不同了。”
洛痕如是说着,还伸手做了个锤自己脑袋的动作:“哈哈——我这个榆木脑袋也总算是开窍了呢。哥,我想通了,既然你和义父都这么迁就我,我又岂能辜负你们的一片美意?什么叫‘施舍’?首先,我不是乞丐,其次,梓曦也不是物品,所以,这种荒诞的自卑想法本身就是不成立的。那么,哥……我就如你们所愿,坐等自己与梓曦的婚礼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