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腊月二十。
怀琛一早赶着马车,驮着两大口箱子来了。门子来报,怀瑜在前院书斋接见堂兄怀琛。坐定上茶,怀琛抬眸对上怀瑜,满面羞惭一抱拳:“这是三万银子,四妹妹点点数目,知道这些难以偿还妹妹。哥哥只有这些,余下差额也有厚颜求妹妹一句,可否再宽限一季?”
而今虽然朝廷设法平粜,米价依然高达五两。明年青黄不接之时,价格只怕要更高了。所以,怀琛这话说的毫无底气。
怀瑜挑眉追问:“堂兄这是何意?”
其实心知肚明,怀琛这是父债子还,自掏腰包了。
怀琛不自然咳嗽一声:“妹妹你是知道的,原指望今年秋季丰收偿还,熟料春季一阵冰雹,小麦油菜砸得一地粉碎,指望秋季,又遇涝灾,千里菏泽,别说签约农户,就是自家土地租息也没法子收了。”
话音未落就见陈氏抹泪而进,冲着怀琛哭诉:“大爷要尽孝我不拦着,只是如今铺子没有生意,家里指靠积蓄过日子,妾身不在乎饿肚子,两个孩子怎么办?奴家肚子里这个怎么活呢?”
怀瑜只是给陈氏让座奉茶,并不插手她夫妻对话,怀瑜本意缴获大房土地,不足部分自然有牙行出面逼迫童老虎买房子抵债,大方名下目前还有两栋房屋。怀瑜势必借住牙行逼得他山穷水尽。岂会接受怀琛银子,放跑了童老虎这个贼子!
因笑看陈氏:“大嫂来得正好,我正奇怪,大哥这是何意?”
陈氏愕然:“四妹妹?”
“嫂嫂怀着身子不要动不动哭哭啼啼,对孩子不好,回去仔细安胎罢。”怀瑜微笑看向怀琛:“至于七千石米粮,当初挪借之后,我嫌麻烦,已经全部将债务转给了孙有才了,孙有才当时就按照市价付给我二万八千银子。”言罢皱眉:“怎么?难道你们还没偿还?已经到期很久了呀,我早就忘了这事儿了。”
怀琛顿时如遭雷击,转给了孙有才?孙有才可不是好相与啊!
怀琛之前已经找过父亲无数次,希望父亲能够早日解决这笔债务,只是童老虎吃定了怀瑜不敢翻脸索债,打定了主意一毛不拔,还勒令怀琛,设法糊弄怀瑜,骗回三千亩土地契约。
怀琛不敢再跟父亲啰嗦,也不敢到怀瑜面前行骗,就这样拖延至今。
怀琛顿足:“孙有才可是蚊子腿上剔筋肉的主儿,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可如何是好?”
怀琛这人十分传统,他虽然不屑于父亲行骗手段,却也因为族产不能丢,丢了是为不孝!
陈氏深知怀琛作兴,抢在丈夫之前接口道:“既然跟妹妹无关了,这事儿我们也管不了了,还是实验告诉父亲吧。“
怀瑜暗笑,陈氏前世就是明哲保身的主儿,这一世已然分家,当然更不会替大房背黑锅了。
怀琛本当还要跟怀瑜参商参商,无奈陈氏满脸哀怨祈求,想着她肚里可能怀着自家香烟后代,想着父亲嫡母这些年对陈氏欺压作践,怀琛嘴巴实在张不开了。
不过,为了祖父过个好年,怀瑜传言孙有才,与怀琛达成协议,债务延期一月,好歹等过了大年再闹腾。
这年春节,边疆敌寇仍旧虎视眈眈不肯撤退,万千灾民正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凝重空气笼罩着整个国家。唯有怀瑜一家却在这灾难深重之时,绝地求生,脱颖而出,闯出了属于三门三方一番天地。
如今三门童如山一家在童家坳乃至宜城朝野,都有着不可忽视地位。怀瑜母女在参加族里祭祀,甚受礼遇,白氏得到了亲自献祭差事。
怀瑜随后又跟着祖父进了场院房祭祀祖母。
童老爷子在原配继妻牌位前拈香祝告,既给结发妻子告罪,也给继妻报喜,三儿又得了儿子又升了官了,前程一片锦绣,你不要再入我梦哭泣了,安息罢!
怀瑜神情肃穆跪在蒲团之上阖目祷告:“祖母您死得冤枉,前世您看着用生命换来儿子被人算计致死更伤心吧。祖母在天有灵,请您老睁大眼睛看他报应吧。”
怀瑜大仇即将得报,眼眸中因为激动有些湿润。
童老爷子还道是怀瑜感佩祖母,亲手搀扶怀瑜起身:“无需悲哀,你祖母看见你父亲这般能干必定含笑泉下。”
怀瑜一笑默诵:请祖母相信孙女,孙女一定会让童如虎即将家破人亡,生不如死,悔不当初!
一晃就是二月,作为当初挪借抵押经办人童怀琛,见证人王大志带着童老虎印信,将大房三千亩土地过户到了孙有才名下。
童老虎却不相信这事跟怀瑜无干,怒气冲冲要到老爷子面前理论,只是老爷子所派门子个个都是彪悍后生,为了不丢饭碗子,铜墙铁壁一般堵着童老虎,外出一步也不能。
童老虎正为了丢失三千亩土地而咒骂,孙有才再次找上门来。
孙有才进门就跟童老虎算了一笔账。当下米价五两一石,双倍偿还就是一万四千石,共计银七万两。
按照牙行规矩,百取之一,孙有才该得七百两中介费,怀瑜答应办成之后,十倍报答,那便是七千两,这可是飞上枝头成财主了。
人为财死,遑论无需死呢。孙有才信心百倍收债来了。
孙有才一本正经波这算盘:“大老爷在我这里抵押了土地三千亩,按照当今市价,四两一亩算,折现一万二千,再有四进房屋一座,咱们乡里乡亲,折现二千八。合计二万,还差整整五万,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