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浑身闪着黑亮的漆色,沉凝犹如渊海,点点白光流转其上,恰如星河浩瀚。钟泱面如冠玉,眸如点漆,端坐在车厢后排岿然不动。
翘着二郎腿,左手托着下巴,他正悠闲地看着四周围的景色。山川和江湖,这里全然皆无。亦不见花草树木,能够动的东西,不是人类就是机械构装体。
自然和谐的美丽,在此处绝然没有。但科幻风情以及工业化时代的粗犷,那种从无限多金属结构中浸透着的超时代美感,却也让人陶醉无比。
这一切的成就,皆钟泱一手一脚积攒起来的,教他如何不欢欣鼓舞?为了能够获得稳定的发展前景,手里握着如此强大的力量,他也从来不敢让自己肆无忌惮。
工业化的力量,不在于战争和掠夺,首先必须是生产技术的积累与知识的沉淀。西方世界之所以贪婪而掠夺世界,更在于他们的商人本性以及文化传统。工业化的社会需要资源不假,却也未必一定要以掠夺的方式。
掠夺虽然高效,然未必可持久不断。英国当上日不落帝国,最后不也是限于殖民地的泥潭?为了利益,商人宁愿投资国外也不想更新国内的生产技术。反而是落后的美德两国,一跃而起,占据了头筹。这就是掠夺式发展的最大问题,以利益为重,而不已技术的根本为念。
车子驶向了西北角,并非去往中央控制中心。那个地方是智能工厂内部的机械构装体综合研制基地,仅有为数不多的人有资格进入。
东南角乃能量通道的入口,大部分可以外显的技术以及工具,都存放在哪里供人类研究。这些人才是古文会的根基所在,是钟泱手中的王牌。正因为有了这样的底气,他才对于俗世中的地位与财富不屑一顾。
千秋业,可比得上自己手中的利器?钟泱可不做那种舍本逐末之人,更不会去心烦细琐的事物。只要智能工厂不失,他便毫无畏惧。
车子停在门口外,钟泱下车步行入内,而祖捷则负责在外头等待。他虽然为钟泱所信任,然按照规矩,他也无权进入此地,只能停留在外。陆战士兵可不管你什么身份,违规矩便只能被抓起来。
反抗者,甚至会被当场扭断手脚。
进入了这个规模宏大,占地广袤的巨型建筑群落,钟泱虽面不改色,心底里也是感慨不已。心绪一阵莫名的悸动,叹息着:“如果没有智能工厂,来到这个世界,怕也只能走上孙逸仙的所谓救过道路吧。”
唯一的差别,也只是比对方的人品靠谱一些,其余的实在难说。
但世事没有如果,钟泱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去认可孙逸仙的为人和手段。
当年美国驻华公使评价孙中山道:“事实上,他认为他做的任何事全是对的,而且为达成目的,不计一切牺牲。”这话倒算是一矢中的。其同乡梁启超亦有类似评论称:“我对于孙君所最不满的一件事,是‘为目的而不择手段’。”
由是观之,孙大炮于列强所诺者,更近于“枉尺而直寻”的策略,拒亚圣认为“枉尽而直寻”不可取,但以卖国论之,亦属不当。卖国未必,然证之史实,说其祸国殃民却不为过。
坏人,也并非是主动去做坏事,才算得上坏人。孙逸仙就是这样的典型好心办坏事,越弄越糟糕,为目的不择手段,最终将中国的内部实力消耗一空。**党北伐成未已,日寇便倾力来犯,这就很值得玩味。
无论他早知亦或不知,然错即为错,粉饰毫无意义。
历史不需要谩骂,也不需要神化。古代的史官即便刚正不阿,其实也还是以人治的观念为历史人物定性。鲜有不做评论而但平直叙述者,此等习惯不好。
孔圣说,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孙大炮年轻时是个欲投效于李鸿章帐下却不得其门而入的维新分子。当他要在体制内报效国家而不能时,他便要**和造反。
在原本的时空里,孙逸仙犯上作乱的造反历史,即使从由其策划而终胎死腹中的第一次广州起义算起,迄于1925年3月12日9时30分这位**先驱于北京逝世,垂三十年整,其结果是依然是“**尚未成,同志仍需努力”。
钟泱下车之后,自动化程控的金属外门缓缓而开,在他进入之后,便又徐徐而闭。唯有门外的两名陆战士兵,凝然不动,就这么耸立于此。揣在怀里的突击步枪,枪口上闪着碜人的寒芒。
整个西北角,立着一栋栋巨大的工厂,相互倚在一起,勾连相接,形成了一处规模恢宏,气势巍峨的钢铁山脉。
震撼人心的轰鸣声随处可闻,空气中亦鼓荡着强烈的金属气味。不单只门外有陆战士兵看守,内里也随时停放着五十名以上的陆战士兵,原地候命,以应付突发状况,即使这个可能性非常之地。
三十六座高耸的塔楼围绕在四周进行警戒,安放着加特林机关炮这样的绝世凶器。这种加装了电动机的重型机枪,更像是一个小型火炮,在陆战士兵的操作之下,可以连续不断地对敌射击。
这种武器的设计理念,来源于美国人。加特林机枪是最早由美国用于大规模实战的武器,六根枪管构造出凶猛的火力,并且射速极高,载弹量高达二百发,用它作战可谓所向披靡。
加特林机枪是由美国人理查?乔登?加特林,又译作格林,故此枪也被译作格林机枪或译盖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