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元翼神情淡漠,似乎并不甚在意对方的敌视,心下却在衡量形势。
这所宅院里有内息能做战力的,明处有八九人,暗处有十多个。若是这显王世子铁了心要为难他和鹂儿,跑出去的胜算不大,为了寻鹂儿,他将随行的卫兵分散开了,这一时半会,不会有人来支援。要想离开,只有让易浩云认定她,不是鹂儿!
鹂儿不能暴露身份,而从小就维护她的易浩云,更是不行。
……
五年的相思,他是如何煎熬而过,无人能懂。他告诫自己,他是鹂儿仇人之子,再无得到鹂儿的权力。他甚至放任易浩云每年、每次的去常青山看鹂儿,不断的麻痹自己,假想是代替自己去照顾鹂儿。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他从当年逃亡的梦魇中醒来,声声呼唤的人却在他刻意安排下的别人身侧感受安慰。纵是不甘,纵是苦涩,也惟愿鹂儿得到照顾和庇护。
可是,鹂儿还是与他见面了,鹂儿还是被他亲手毁了!
既然如今已经如此,他便再不相让,谁都不行!他必会拼尽一切护鹂儿一生幸福!
鹂儿是他心头绵延的一滴血……鹂儿是他心中燃烧着的炽焰……鹂儿是久留黑暗的他的唯一的光……她忘记一切又如何,他会让她的心里住进他,再无第二人!
……
宅院里的两个巅峰男人各半心思的静默对峙。一旁的黄粒粒眨巴眨巴眼闲的几乎蛋疼,但她从不甚灵光的鼻子里闻出了好戏的味道,自然不会上前去打断,遂自得其乐的掏出蜜饯袋子继续嚼啊嚼。
……
精神之战,谁先盲动,谁便输。
而,两个男人在同一时刻动了……
易元翼输在太过在意黄粒粒的异常举动,而易浩云输在太过犹豫黄粒粒的身份。
……
宅院里种着遍地的蔷薇花,暖风吹过,引来几只飞舞的蝴蝶。黄粒粒只吃了一会,便被飞舞的蝴蝶吸引了。
一朵开的娇艳的花蕊上落下一只蝴蝶,那彩色的双翼轻轻抖动着。
黄粒粒顷刻间闪过先生教导的内容,美景与抒情诗词蓦然就融到了一起。不自觉间喃喃颂道:“春晴喜鹊噪前津,鹊噪前津柳媚新。津柳媚新花恋蝶,新花恋蝶去来频。频来去蝶恋花新,蝶恋花新媚柳津。新媚柳津前噪鹊,津前噪鹊喜晴春。”说完困惑了一会又道:“到底是蝶恋花,还是花恋蝶?也或许,相恋?呐,大黄,恋是怎么样的情感?”
易元翼猛的看向黄粒粒,一脸复杂,不答反问:“那,小黄,你喜欢蝴蝶还是天上的鹰?”
易浩云也急切的询看过去。
黄粒粒歪了歪头似是认真思考了一会,之后像是想通后呵笑着回答;“鹰飞的那么高,离我太远了!不如蝴蝶,既美丽又在身边!”
易元翼和易浩云同时黯淡了神色,空气中弥漫着的拔剑弩张的气氛因为这个答案,一瞬间变得低沉了起来。
黄粒粒敏感的闻到了气氛的变化,惊奇的看着两个人。她是不是说错话了?可是,她好像没说什么啊?
易元翼先开了口,在诡异的气氛里,他居然开始了介绍:“小黄,他是显王府的易浩云世子!”然后转回头又道:“云世子,朕的皇后,你是见过的吧!”
黄粒粒想起自己表明过身份,便傲慢的扭回过头。不再搭理那边两个诡异的男人,自顾自的看蝴蝶了。
而易浩云脸色更加难看了,良久才说了一句:“皇上,她果然不是鹂儿啊!”话尾带着不甘的肯定语气,提示着说此话的人的明显的失落。
易元翼重新将眸光看向黄粒粒,淡淡陈述:“易浩云,朕看在你父王的面上,不追究你擅自掳走皇后之过。你好自为之!朕有些乏了,要带朕的皇后回去了!”话落又对黄粒粒唤道:“小黄,跟朕回宫了!”
黄粒粒有些不舍的看了看蝴蝶,但还是乖乖的走近易元翼,将手穿过易元翼的腰腹,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易元翼的肩膀上撒娇:“大黄,背着小黄吧!小黄累了!”说话间的亲昵,似乎是平日惯有的依赖。
易元翼淡漠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只是那抚摸黄粒粒头发的手掌带着宠溺,任谁都能看的出来。
随后,在所有人的震惊呆愣中,他缓慢的蹲下了身,背起来了黄粒粒。
在众人几乎不能思考的注目中,易元翼就这样背着黄粒粒离开了宅院。
不算远的距离,还能听到黄粒粒晃动小腿碰到玉坠的声响。
……
直到完全听不到那两人的声音时,一直隐忍的少年才走到易浩云的身侧:“世子爷,她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就像……就像……”
易浩云收回惆怅的眸光,转身问道:“就像什么?”
少年叹口气继续:“就像任性的小孩子!就像六七岁的姐姐!”
易浩云听到这里,身体蓦地一僵:“没错,是的。她就像,七岁的鹂儿!可是,这也太,太奇怪了!”
少年咬唇看向宅院门:“她的气息像,她的举止想,只是为何像的是七岁的姐姐,这点实在费解!”
易浩云心又是一沉,一股强烈的不安让他的思绪乱成了一团:“她不是鹂儿,不是你姐姐,刚才明明说了,她喜欢的是蝴蝶!”
少年又低下了头,伸开自己的两只手:“她的选择和姐姐不同,可是,这浓于血液中的亲情气息是那么……这,这双手触碰的感觉也是种熟悉的温暖。”
易浩云突然抱紧头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