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今日站在山坡后,本想在李润与其对决之时冲出去,却在看到那人邪佞而俊美的一张脸后,惊骇到了极点。
段无妄握紧了剑,浑身颤抖得厉害,他始终没有踏出去一问究竟的勇气,或者,已经不必问,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除去那人满身的邪气,就连眉眼间的神韵都似极了自己,不是吗?
入了夜,平生守在李润跟前欲言又止,见李润看了他一眼,不敢推脱,随即说道:“主子,是否要告诉虞姑娘皇上的旨意?皇上决定给太子择定太子妃,就算现在瞒着,虞姑娘早晚也会知道,到那时,主子岂不是……”
“谁说本太子要瞒她?”李润将手里的笔放下,沉吟一番,说道,“本太子会亲自告诉她,只是现在不是时机,待她伤好一些着吧。”
平生明知李润不过是在拖延,也不说穿他,只暗叹一声,望着李润写花了的纸张,一起出神。
帐外,虞锦停住脚步,在寒风中站立许久,将心口都凉透了才醒过神来,将披风紧了紧,转身离去。
当班师回朝的时日已定,虞锦却渐渐有些沉郁,握在手里的书时常许久也没翻动一页,来回在铺满厚厚地毡的营帐内上走动着,不思饮食。
李润劝慰过虞锦几番,虞锦却始终闷闷不乐,甚至还刻意疏远与他,每次当李润来找她之时,总要叫程裳出去告诉他已经睡下了,李润在帐外徘徊许久,才离开。
这一日,程裳见李润掀开帘子就要进来,慌忙地要拦他,李润冷笑道:“这一次,倒要看还要拿什么理由拦着本太子?都已经早上了,难不成你家小姐还睡着不成?”
程裳在李润凛冽眼神下,朝虞锦递了个眼神,期期艾艾地退了下去。
虞锦已经梳洗好坐在那里,看到李润进来,垂眸不语。
李润上前执起她的手,说道:“你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永不相欺……”
“我是这么做的,可是敢问太子殿下做到了吗?”
李润似是意识到什么,轻声道:“锦儿,你已经都知晓了?我不是故意瞒你,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些,不要为此事担忧。”
虞锦冷笑,说道:“如果你能保证掌控一切,我又有何忧虑可言?如今,是你在担忧,是你在恐惧,担忧即将要面临择定太子妃的事情,恐惧不能实现许给我的未来……”
虞锦说罢,见李润没有说话,一怒之下出了营帐。
平生在外候着,猛然间虞锦疾奔出来,骇了一跳,见段无妄带着段祥从远处而来,本想拦着,又实在想让这两人可以缓和下李润和虞锦之间的紧张气氛,于是笑着迎了上去,低声说道:“别扭着呢……”
段祥轻蔑地看着平生,说道:“真不知道虞姑娘为什么选了你家主子,你瞧我家主子,一定会让虞姑娘高兴。”
平生回转过身,这才看见段无妄手里举着一个风筝,不禁暗暗乍舌,朝着段祥低声说道:“瞧着样子,似是下了苦功了。”
“这个自然,熬了一夜,做坏了几十张纸,费了三五根竹子呢。明明不会做,还不许我帮忙。”
段无妄将风筝举到虞锦跟前,露出俊朗的笑脸,说道:“今儿个天气尚好,不如跟着我去放风筝散散心云的抗日。”
“好,就听你安排。”
虞锦拿出手里的帕子,上前为段无妄光洁的额头上拭汗,不经意间看了李润一眼,目光中明显含着几分挑衅之意。
段祥倒吸一口凉气,与平生相视,都是诧异不已,却没有人敢出声,就更别提调侃两字。
李润面色淡然,宽和地笑了笑,转身离去,走出几步远之时,低沉说道:“平生,你也跟着去,好生伺候着。”
虞锦蹙了蹙眉,一脸的索然无味,似是做了一件无趣之极的事情。
段无妄举着手里那个粗制滥造的风筝,催促虞锦跟自己走,虞锦见他手心手背上划破的数到口子,将拒绝的言辞生生咽了回去。
空旷无际,却寸草不生,这似是一片被废弃的荒凉土地。
虞锦庆幸能迅速结束了战事班师回朝,否则又要在这片连年成灾、战事不断的上留下更多的伤痕累累。
段祥、程裳和平生三人,犹如三颗钉子一般,并排坐在远处,看着段无妄试图将风筝放上天,虽百般努力却依旧徒劳无功,不由得再三叹息。
虞锦苦笑,朝段无妄说道:“不行就算了吧,堂堂一个誉王,犯得着这样讨我欢心吗?”
段无妄却不肯罢手,再三尝试,终于将风筝放上了天,风筝在天空中摇摆起舞,想要尽兴地享受着一切仰视它的目光,即便那目光空洞,可人类也必须高仰着头的姿态来观望。
这正如朝局,身边的每一个臣子都是以虔诚恭敬的目光仰视着帝王吗?未必然,可谁又敢张狂地蔑视低头?
段无妄想要将风筝线轴交到虞锦手上,虞锦伸出的手却又缓缓缩了回来,说道:“我不喜欢风筝,那让我想起八年前的我和今日的自己,都被别人把控在手里。”
段无妄心里一动,随即手指轻捻,风筝线断,风筝一下子失去了束缚,随风起舞,飞向了遥远天际,不过片刻,只在天空中剩余一个黑点。
段无妄拍了拍手,与虞锦坐在同一处,说道:“听着,我喜欢的虞锦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如若你不快乐,那么我的拱手相让还有何意义?”
“你不懂……”
段无妄冷笑一声,反问道:“我不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