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造势了这么些天,终于忍不住了,于是今天厚了脸皮,请晁盖和吴用去替自己做媒。吴用欣然而从,晁盖却有些作难,但抹不开兄弟情面,也只好勉强随行。
于是一队人抬了花红表礼,正来敲扈家门时,却见远处风风火火来了潘金莲,晁盖便行礼道:“尊嫂何来?”
潘金莲见他们这架势,早料到了个十足十,便目不斜视地道:“特来寻扈家三娘子说话。”
这时扈家门已开,吴用便笑道:“既是殊途同归,武大娘子请进。”
潘金莲更不打话,昂然直进,那气势倒叫接出来的扈太公唬了一跳,忙道:“武大娘子真是贵客。”
略笑了笑,潘金莲往后一指:“真正的贵客在这里。”
扈太公往后一张,吴用已经摇着折迭扇,抢了上来笑逐颜开道:“老太公,晚生给您老人家道喜了!”
“原来是军师!”扈太公再一看,“哎呀”一声,“竟然连晁天王都来了!今日是吹的甚么风,让二位头领光降?快快里面请坐!”
晁盖、吴用大家揖让着往里一走,后面抬着花红表里的喽罗们也跟了进来,扈太公也是有了春秋的人,经过了多少事,当场便猜中了七八,心下便十二分的不喜,暗道:“有潮盖,有无用,自然是为宋僵那黑厮保媒来了!岂有此理!我的女儿岂能嫁他?!”
进客厅分宾主落座,吴用便满脸堆笑抢着道:“老太公,您幸福吗?”
扈太公便堆起了满脸的褶子,乐呵呵地道:“军师说甚么话?老汉我自然是姓扈了!”
旁边的潘金莲听了一掩口,“扑哧”一声乐了出来。
吴用急忙凑上两步,在扈太公耳边叫道:“老太公,今天我跟晁天王来,是给您老人家保媒的!”
扈太公佯吃一惊,急忙摆手道:“使不得!使不得!老汉我今年六十一,已经是半截入土的棺材瓢子了,无用军师你还来给我保媒,这不是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吗?”
这回别说是潘金莲,连晁盖都忍不住莞尔。
吴用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心道:“跟这耳聋的老头儿说话,真是挽着俩儿子上街——左也难(男)来右也难(男)啊!”
但想想宋江的殷切嘱托,吴加亮也只好勉为其难,大声在扈太公耳边嚎道:“老太公,晚生我不是给您老人家保媒来的,是给您家里人说媒来了!”
扈太公掏了掏被震松的耳髓,“哦哦”连声,然后才皱起眉头道:“原来如此!不过吴军师,我儿子扈成已经娶亲,儿媳妇又作了胎,正是小两口最和睦的时候。你这番来张罗着为他纳妾,于情于理,只怕都多有不便呐!”
吴用几乎要吐血了,只得声嘶力竭地吱起来:“老太公啊!我这回来,是为您女儿的终身大事来的!”
扈太公这才上下仔细端详了吴用几眼,接着作恍然大悟状,问道:“三娘?”
明白过来了!吴用大喜之下,把头点得象鸡啄米,连连道:“对对对!老太公说得没错!”
扈太公叹了口气,摇头道:“吴军师,不是老汉说你,我那女儿武艺高强,一只手打你这样的七八个,不费吹灰之力。为了你的生命安全,我不能将女儿许你!”
吴用听了,连苦笑都不会了,只好干笑:“老太公,您老人家实在会开玩笑。我吴加亮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志当存高远,不计身与名。我娶妻之事,先不必忙——我此番前来,却是替宋江哥哥向你家女儿求亲的。太公您想啊!宋江宋公明是山东道上有一无二的豪杰,江湖人称及时雨,所到之处,人人敬服,有这样一个女婿给您老人家撑门面,不但您老人家脸上有光,连您的儿孙,也必然是秃子跟着月亮走——沾光不少啊!何况公明哥哥娶你家三娘,乃是要三媒六证、八抬鸾轿大吹大打的进门做正妻的,可不是娶小妾,做小伏低,那不是委屈了三娘子那般好人材吗?”
潘金莲在侧旁听了冷笑。吴用最后这番话,分明是在影射西门庆了。可惜这位智多星他完全打错了算盘,扈三娘想嫁的压根儿不是西门庆,他算是枉做了小人了。
晁盖在一旁仔细打量扈太公,看他对吴用的求亲是甚么反应。却见那老儿把眼睛连眨了几眨,然后又把耳朵往吴用那边凑近几分,无辜地问道:“军师,方才你说了甚么?老汉我一句也没听见。”
吴用听了,把胸膛一捂,脸上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吴良小哥随侍在他身边日久,这小厮伶俐,飞一样扑上前扶住,抢过吴用手里的扇子,“刷”一下展开在他鼻子前扇风,一边扇一边道:“先生,你怎么样了?!”
因吴良小哥应对得宜,吴用勉强缓了一口气,挣扎着嘶声道:“快……快把我的心肺活气散拿来!”
这时,晁盖也过来,闻言帮着扶住吴用,腾出手的吴良小哥便从随身的百宝囊里掏出一堆瓶儿罐儿,捡出心肺活气散来往吴用嘴里便倒。旁边早有扈家的仆役献上茶来,扈太公便骂道:“没眼色的东西!病人吃药,哪里有用茶送的?还不换热水来?”
吴用眼睛瞪得溜圆,拼力抢过茶盏来,咕咚咕咚一气饮干,把嘴里的药面儿和着茶叶都伸脖子一咽,这才勉强喘了口气道:“哪里还顾得上计较甚么茶水热水?火烧眉毛,且顾眼下!眼下这条命,才是我的了!”
晁盖便道:“军师,为梁山大业,你太过操劳,这身体可不要紧吧?”
吴用哭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