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哭不能哭,邵轩就站在不远处,却没有走近,只是在那远处默默地看着她。她匍匐在溪水边,那背影楚楚可怜,虽他有心想走上去搂住她,可邵轩毕竟是君子,不屑于乘人之危。
“嘿,小娘子好生俊俏,怎得独自一人在此呀。”
斜刺里突然插进一个声音来,王宝钏脸庞带着水珠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人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额,我……”
“什么人?!”王宝钏还未及回答,邵轩的仆人就已经跑上来护着王宝钏了,那山羊胡子倒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本来不过看到个小娘子打个招呼,谁知居然被当成了急色鬼。
山羊胡子连忙摆手道,“误会误会,我不过是行走山野间的过客,敝姓陆,单名一个羽字,乃是要往万州而去。”
“陆羽?”邵轩觉得这个名字十分耳熟,想了想道,“莫不是当年竟陵李太守座下门人陆羽?”
“嘿嘿,正是在下,小郎君知道我?”山羊胡子见邵轩知道自己,捻了捻胡须笑得有几分得意了起来。
“倒是耳闻先生的茶艺乃当世一绝。”邵轩回答得很恭敬,让陆羽脸上有光不少,连忙谦虚地拱了拱手道,“哪里哪里,敢问小郎君贵姓?”
“江南邵轩。”邵轩俯身回答,倒让陆羽吃了一惊道,“江南邵家可是名门望族啊,失敬失敬。”
“谬赞谬赞。”
两个人你来我往寒暄得好不热乎,王宝钏在一旁旁若无人地拿着衣袖擦脸,然后眼睛眨呀眨地看着陆羽。按照谷不沾的秘籍,当年江南有一个著名的茶客陆羽,难道说的就是眼前的这个山羊胡子?
邵轩和陆羽两个人贤兄惠弟彼此抬举了一番,陆羽才将注意力转回王宝钏身上,问邵轩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
王宝钏知道自己身份尴尬,于是连忙抢上来答道,“我叫王宝钏,是邵家的,额,厨娘。”
邵轩见王宝钏不愿与自己有太多牵扯,也顺水推舟道,“王三娘乃是当世名厨谷不沾的弟子。”
听到谷不沾三个字,陆羽张大了嘴,继而又双目放光,最后双颊泛红道,“真的吗?真的是那个老色鬼的徒弟?”
虽然自己师父被称为老色鬼让王宝钏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从谷不沾的文字记录来看,陆羽曾和谷不沾有过非常密切的友谊,于是出于尊重,王宝钏依然点头道,“是的,那正是家师。”
可转念想想,这不是变相承认了谷不沾是那个老色鬼,王宝钏又连忙摆手道,“不过师父不是老色鬼……”
王宝钏越描越黑,邵轩都忍不住呵呵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王宝钏尴尬而局促地低下头,倒是陆羽大手一挥道,“哎呀,说来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啊?”王宝钏傻眼,这一段怎么没见谷不沾提过?
陆羽哈哈大笑道,“也不怪小娘子你不知道,说来连那老家伙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陆羽话锋一转道,“其实我也没从他师父那儿学到什么,倒是茶道我比他师父,也就是我的半个师父精通些。”
王宝钏刚想说原来如此,就见陆羽立马哭丧着脸道,“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当年应该好好的学厨艺啊,说来我也算你师叔,小娘子你可一定要帮我啊……”
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啊?王宝钏再度傻眼,倒是邵轩清朗一笑道,“听闻陆先生此前同万州柳氏打赌,定比那淮扬的厨子手艺精湛,没想到在比试当日突遇变故未能亲临,想来定是为此吧?”
邵轩说得很给面子,其实就是陆羽牛皮吹大了一看情形不对立马落跑了,讪讪笑道,“小郎君真是神通,连这般小事都没能漏过你的耳去。”
王宝钏这才明白,感情是要她跨刀相助来着,陆羽嘿嘿一笑道,“如何啊,小娘子,可否帮师叔这一把?好歹关系我们门派的声誉啊。”
“我们什么门派?”王宝钏倒是不知道自己踏入厨艺这一行还有门派一说,陆羽啧一声道,“当然是天下第一派啊。”
这,难道是自封的么?王宝钏汗颜,邵轩老实不客气地笑了,陆羽撇撇嘴道,“如何?”
“好是好,只是,师叔已经爽约了,又要如何比?”而且万州据此还有一段路程,莫非这陆羽正是从万州逃过来的?
邵轩以扇击掌道,“这倒也不难办,我与万州柳氏一族颇有些交情。”
“好,就这么办了。”陆羽听完立刻击掌定下,王宝钏忽然想起当时自己与姚青的那一场比试,可是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换成了邵轩,而对手却是连面都没见过。
对于厨艺,如今的王宝钏在谷不沾的言传身教下确实有些心得,加上一路上姚青不时的指点,可谓日渐精进,能有这样的机会练练手确实对她的成长大有好处。
可是听着陆羽和邵轩的说话,不知不觉王宝钏又失了神,好像身外一切事情都变得与己无关,心里头有什么一直占着,移不开寸步,再装不下其他任何念想。
休息完上了车,陆羽硬是要挤到邵轩这辆车,邵轩方才第一次唤她宝钏,可她却丝毫反应都没有,让他略有些伤怀。想他向来自诩翩翩佳公子,就算在京城玉冠云集之处,也是毫不逊色的,可怎么在王宝钏面前自己的魅力居然一点点消失了呢?
陆羽上了车,车上终于有了些生气,说话也不再是一问一答,陆羽天南海北的胡扯乱侃,邵轩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两个人聊得热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