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真真也并不准备打扰他们,她只是蹑手蹑脚地走到董玉成身边,压低了声问:“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董玉成见到虞真真,先是一惊,转而匆匆补上一礼,“参见贤妃娘娘。”
“不必。”虞真真虚扶了他一把,继续追问,“本宫走得时候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她的余光扫向龙榻,周励面色难看的很不说,他露在外面的右手也摆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赵太医正在替他施针。
虞真真没想到皇帝会病的这么严重。
董玉成看起来也是不太知情的样子,“奴才也是被今晚当值的宫人叫起来才发现的……至于为什么,奴才委实不知。”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大概“怎么办”比“为什么”重要多了,因而并没有人顾得上去追根究底。
但虞真真却不得不多想这一层……如果是丹药的药效使然,那说明哥哥想让皇帝病到这样的程度,他有十足的把握来应对皇帝脱控朝政的局面;但如果不是,皇帝病得这么重,而自己还未来得及将二皇子打压下去,那么,前朝指不定会生出什么样的风浪。
被迫立出个太子?那哥哥的安排岂不是一番心血付诸东流?
虞真真脸上浮出的担心并非作假,她又瞄了眼皇帝,试探着同董玉成商量,“孟楷孟大人在不在宫里?皇上这样子,看起来危险的很,是不是得让孟大人加强内宫策卫的戍守?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她需要有个人来替她向外传递消息,让桂枝去找孟楷怕是来不及了,只有过明面儿,借皇帝的名义速速将孟楷传入宫来。
听虞真真这么说,董玉成自然不会不应,“娘娘说得有理,不过今日好像不由孟大人负责夜巡,奴才安排人去请他进宫?”
“好。”虞真真答应得爽快,就在董玉成转身出去准备布置的时候,虞真真再次叫住了他。“想办法找个皇上的信物,免得孟大人出于谨慎,再有什么旁的想法。”
“是。”
孟楷进宫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虞真真心里忐忑,竟半分困意都没有,她立在含元殿外,看着从檐顶落下的雨水淅淅沥沥形成一道雨帘,大半个夜的雨,将含元殿冲刷得格外干净,孟楷只身一人,腰佩长剑,大步朝虞真真的方向走来。
东边的天际已经翻出了鱼肚白,熹光映着地平线的地方,照得含元殿好似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雾,黑亮的檐顶下,立着一身雪青襦裙的虞真真。
孟楷原本紧张的心倏然一松。
他像是在往一个仙境走去,虞真真哪里是站在含元殿,分明是广寒宫的婵娟仙影,清高自赏,凡人难近。
于是,孟楷才停在台阶下,便情难自禁地向虞真真行了礼,待俯身下去,将视线从虞真真身上挪开,孟楷方找回了理智,“臣……参见贤妃娘娘。”
虞真真见到孟楷,心中大定,适才萦绕于心的烦事渐渐有了眉目,她微微露出一笑,“孟大人不必多礼,这样大的雨,怎么不打伞呢?桂枝——”
桂枝闻言,喜不自胜地撑开手中的油纸伞跑到孟楷身侧,替他遮风避雨。
只是,桂枝身形娇小,为孟楷撑伞,实在有些为难,她极力的将胳膊举高,以防伞顶碰到孟楷的头,虞真真见状,心里忽然一轻——这两人,实在太不般配了。
孟楷大约也察觉到了桂枝的吃力,索性从她手中接过了伞,“臣自己来就好,不敢劳娘娘的人。”
虞真真看到,桂枝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