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像条死狗似的被小厮们拖回家里,直接把薛姨妈和宝钗全吓得半死,薛姨妈尤甚,都没看看清楚薛蟠还在喘气儿,直接就扑过去嚎起“苦命的儿,你死了让妈怎么办”去了。
比起薛姨妈,宝钗就要冷静得多了,虽然也是一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至少还能指挥管家去请大夫,叫丫鬟们抬来藤床把肿成两倍大的哥哥搬到屋里去,顺便抽出空来拍着哭昏过去三次的薛姨妈的背安抚她失控的情绪。
薛管家跑了大半个京城,请了三四位据说擅长跌打损伤的大夫回来。薛姨妈一听不是太医就急了:“怎么不去请太医?这些山野郎中顶得什么用?”这话太伤自尊了,当即就有三个大夫扭头走人。宝钗一开始也不满意管家请的大夫,后来才反应过来,自家并没有资格延请太医,她们过去一直是蹭贾府的光儿才能得太医诊治,现在搬到自己家中,自然是没有福利了的。
没有办法,只好先叫唯一仅剩的那个气哼哼的大夫去给薛蟠诊治。大夫进去半天,出来回道:“全是皮肉伤,内伤不多,没有大碍,敷药调养即可。”说着从药箱子里掏出一个大包。这个大夫是专门给走南闯北的镖师们开药的,说起治这种棒疮鞭打那就最有经验的,跌打药粉随身携带,连现配都免了。
不过问题也出在这里,那些镖师们都是皮糙肉厚,神经强韧的,各个过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既舔过别人的,也没少舔自己的,因此对皮肉伤不大在意,也不怕疼。可是薛蟠不行,那药粉才洒上去,他就叫的跟待宰的公猪似的,别说上药的丫鬟吓得半死,连外间的薛姨妈和宝钗都揪心,那大夫拿着薛蟠当这个娇生惯养不输宝玉的阔少爷当扛大包的治,能被分文不给的赶出去都是万幸。就这还是宝钗劝说的结果呢,要不依着薛姨妈的意思,非得把他也打成薛蟠现在的形容不可。
一连又请了两个口碑不错的民间大夫,看病开药都没问题,可是一上药,薛蟠就叫,薛姨妈就撵人。其实大夫们真的没错,开的药也都是对症的,好好涂上去,好的不比千金方慢。只是他们平常惯给升斗小民们治病,常用的药里,必然没有那些金贵的成分,止疼的效果比起给贵人们用的当然差了不止一个档次,会搞成这种局面,实在是因为薛蟠不能吃苦所致。
如此三番两次,大夫都不肯来了。宝钗眼睁睁看着薛蟠满身血痕不得医治,又渐渐发起高烧,心急如焚,哭得眼圈都红了几层,薛姨妈更是呼天抢地,满屋子大大小小的丫鬟们也全跟着哭,搞得跟薛蟠已经一命呜呼了似的。
宝钗蹙起眉,思量了片刻,一跺脚:“妈妈且照看哥哥,我去去就来。莺儿,莺儿,帮我换衣裳,备车。”
薛姨妈慌忙问道:“你去哪儿?”
宝钗咬着嘴唇:“我去求能请到太医的人。”说完,快步出了房门。
薛姨妈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她是要回大观园去找林妃,这当口她也顾不上对林妃的不喜了,只想着以她郡主的身份肯定能帮薛蟠请到太医,于是,非但不拦着宝钗,还不住催促她快去。宝钗胡乱点头把薛姨妈应付过去,匆匆回房换了衣裳,带着莺儿蹬车飞驰而去。
大观楼正厅。
宝钗不自觉的把袖中的双手捏得死紧,满心忐忑的看着上头端着茶盏漠然不语的林妃:“郡主娘娘,求您行行好,我哥哥的伤真的不能再拖了,求您派个太医去救救他吧。郡主娘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便是不看奴婢的薄面,也是给您自己积德了啊!”
林妃摇摇头:“薛赞善,一直以来本郡主待你如何你应该知道,和咱们过去做姐妹时不差仿佛吧!”
宝钗点头:“是,郡主慈悲,对奴婢和贾家姐妹、史家妹妹一般看待,因此奴婢才敢大胆央求。”
林妃皱着柳眉:“你怎么还没有听懂?我从不曾把你视为奴婢,更无意为难于你,若是能帮忙的,不消你恳求我自然会帮。可是这件事,不行!我不可能拿着郡主府的名帖去给你哥哥请太医,我跟他没关系。今天你的话,本来已经造次了,你自己想一想,若是被荣嬷嬷她们听见你求我去给一个没有关系的外男延医请药,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宝钗一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颤抖着伏地求饶:“郡主恕罪,奴婢绝非有意冒犯。”
林妃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要不早叫嬷嬷们把你撵出去了。说起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这不是你犯这种低级错误的理由。
宝钗哭着道:“奴婢知罪,任凭郡主发落哥,我哥哥他……”
林妃同情的看着她:“这我真的帮不上忙,若是你母亲还好说,大不了借你的名头也还使得,可是你哥哥,绝对不行。”
宝钗瘫在地上,啜泣不语。
林妃帮她出主意:“你有没有去找过贾家?”
宝钗抹着眼泪道:“我姨娘一家早被贬成庶人了,更请不到太医。至于贾大老爷那里,我家和他并没有联系,而且姨娘一家又把他们得罪狠了,不嘲笑我们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帮忙?我那表姐,现在是大气都不敢出了,也不会背着夫家来帮我们吧!”
林妃咋舌,还真是这个道理。薛家和贾家的维系是在二房身上,而二房和大房势如水火,现在二房和二房亲戚倒霉,他们能做到光看热闹不叫好都算十足厚道了。
只是,如果贾家不行,那就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