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大板,一旦下手得狠,能把一个常人打得当场毙命,就算不死也是终身残疾。绝望的痛楚瞬间席卷而来,慕绯急怒攻心,哑声唤道:“公主...奴才知错了,求公主饶过奴才这次吧!”
东方若情幽幽一笑:“求饶求得心不甘情不愿,你当本宫听不出来么?打!”
她那声“打”字刚落,第一杖就狠狠砸上了慕绯的臀部,“啊!”慕绯痛得大喊一声,而她的喘息叫喊很快淹没在一片“啪啪啪!”的乱响之中...那感觉像是有千斤重物从四面八方劈向她的身体,像风雨中的枯叶任由被人撕裂摧打!凌迟般的剧痛从身下迅速扩散,甚至有骨骼碎裂的声音。“十、十一、十二...”她听见有人在数,每一声都如同地狱传来的脚步,慕绯受过那么多次伤痛,没有一次和现在一样,缓慢而残忍!
血腥的味道很快弥漫开来,慕绯不敢想象自己皮开肉绽的模样。一块冷硬的木条在这时被人塞入口中,然后死命咬着。她抬头去看东方若情,冰冷的雨幕和吃痛的泪水早已模糊了所有,再也看不清那人高高在上的冷漠绝情...慕绯疯了般恨着,她想要逃,她知道在四十大板打完之前,甚至有力气亲手杀死东方若情!但却不能...她也许能逃出宫,却会害死引荐她入宫的李公公,害死舅舅容兮明!
何况一旦逃了出去,紫罂粟、风息草、月下金莲和千金散这四种灵药就再没有机会得到了,她又有何面目回去见南雪衣!
“雪衣...”那张清丽绝美的容颜掠过心底,她垂眸浅笑间的温柔,她拔剑纵横时的流云之姿,她以血铸成相思剑的决绝。两年前慕绯弑君重伤,南雪衣从铸剑山庄一路追去临安,香汤共浴,气息如兰地说过:“有我在,你怎么会死!”
如今慕绯的世界再也没有南雪衣时时刻刻守着她,护她周全。慕绯只有自己,只剩了自己!
怎能死在这里,活生生被打死在东方若情的杖下?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慕绯默念着南雪衣的名字,忽然几杖打偏打在了她的背脊,内腑一阵翻江倒海,慕绯痛呼一声把口中的木条吐了出来...只见那木条上鲜血淋漓,慕绯的唇角也源源不断地渗出血丝,内伤外伤,怕是支撑不住了。
东方若情霍然起身,她犹疑了,眼睁睁看着俊俏精致的小太监被得打面无血色,鬓发散乱,泪眼混沌,嘴唇颤抖发白。慕绯直勾勾盯着地面,那双浅澈的眸子里透着阴郁的倔强和愤恨,除了恨以外,还隐藏了某种东方若情看不透的心事。那样沉重,又浓得可以燃尽一切。
木头,你究竟哪儿来这样多的锐气和心事?
曹琏察觉了东方若情的失神,抢在公主下旨赦免前,高声喊道:“继续打啊,往死里打!”
“二十八、二十九、三十...”行刑的宫人奋力数着,不料刚打到第三十大板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嘶哑的呼喊:“停手,求你们停手啊!”
东方若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青灰色织蟒箭袖袍服的太监匆匆赶到仪德殿前,扑通一声跪在了杖刑的长凳前,泪水横流,不住磕头道:“不能打,不能打了!公主殿下开恩,别再打她了啊!”
这太监不是别人,正是受容兮明托付、送慕绯入宫的副总管公公李郁。李郁年约四十,为人忠厚稳妥,是宫里唯一知晓慕绯身世的人。
挥杖的宫人见是李公公,停了手不知所措地望着东方若情。东方若情眉尖紧蹙,很是诧异道:“李公公怎么来了,擅闯东宫,就为了给他求情?”
李郁望了慕绯一眼,只见她瘫软在长凳上痛晕了过去,脸色惨白如纸,打得碎乱的衣衫险些暴露了女子身份。满身浸透了雨水和血迹,受尽耻辱。李郁心如刀绞,嘶哑着声音解释道:“奴才罪该万死,任由公主责罚!但慕...木头她是奴才引荐入宫,教导不慎!冒犯之处奴才愿替她承担所有,求公主饶她一命吧!”
东方若情凤眸一挑,唇角疏冷的笑容透出了好奇,和尖锐的试探:“那你为何要引荐他入宫,你和木头是什么关系?”
李郁放缓了声音道:“奴才,奴才和木头的父亲,李木匠是交情深厚的同乡。李木匠去世时把他托付给我,奴才视他如自己的亲生儿子...”
若情神色肃然:“不对吧,本宫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幼家贫被卖进青楼做小厮,哪儿来的什么父亲?”
李郁拭了拭额角绵密的冷汗:“是...木头不是李木匠的亲生儿,是他十岁的时候被李木匠收养了。不料过了六年养父去世,这才托付给了奴才。”
“身世倒是复杂...”东方若情微一失神,眼底的冰霜渐渐褪去化作了柔和,酒也全然醒了:“既然李公公视他如子,留一条贱命便是!带下去吧,三日后入浣衣局,服役三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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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春雷阵阵,暴雨倾盆。
宫外的家宅,廊前的红灯笼在凄风冷雨中摇摇欲坠,灯影幢幢缭乱。陌生的厢房里,浓烈的药香熏得人几近窒息。几个侍女模样的女子端着铜盆、药碗等来来去去。床榻上趴着那人双眸紧闭,昏沉不醒。她在梦里似乎也被疼痛折磨着,墨染似的眉梢深深拧着,呼吸紊乱...
“快快快,直接把衣衫剪开,快上药啊!”李郁守在床旁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