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卉望着跪在地上的平安,心底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她不能说,只能看着老爷一皮鞭一皮鞭地抽在了他的身上,他月白的衣裳已布满了鞭痕,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的脸清俊得如深谷之泉,肤色如上好的玉,既使背上伤痕累累,却也像春天的一抹绿,清凉沁人,不染丝豪的尘埃。
既使是满身的伤痕,他依旧眼波澄静,困惑不解地望着老爷:“老爷,平安梳的头发不好么?你为什么要鞭打平安?”
妾室顾氏身上的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站在萧南逸的身边,由一开始的惊吓现如今已变成了愤怒:“老爷,你不必和他多说,打死算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萧南逸挥了几鞭子之后,累得直喘气,尤是英俊的脸因暴怒而紫涨,衬着一缕长须,如门板上挂着的紫脸关云长,当然,那须短了一些。
他指着平安:“说,你为什么每天晚上偷偷跑到老爷我的房子里,给老爷梳头!”
听了这话,旁边围着的几名仆役个个儿端正的面皮,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笑出了声来,惹得老爷把一腔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以得到和平安一样的下场。
众人终于明白老爷房间里闹鬼是怎么回事了。
冷卉默默地垂着头,一边盼望着小姐快点赶过来,一边默默地想,老爷可真可怜,一个月了,每天一大清早醒来,头上发髻光滑溜光,一丝儿不乱,如是以为夫人因思念他而从阴间回来了,每天晚上趁他睡着了给他梳头……可怜的老爷,三天不敢睡觉,每晚备了香烛纸钱拜祭夫人,以期与夫人相见,把自己熬成了熊猫眼,到了第四天,终于熬不住,睡着了,清早醒来,头发又光滑黑亮了,发髻又梳好了,使得他老泪纵横,差点自裁以见夫人啊,如此过了一个月,老爷的身形都熬得瘦了一圈啊,难怪连鞭子都挥不动了啊!
以前他打平安的时侯,可是挥得虎虎生风的啊!
平安的眼眸澄静如一汪清泉:“老爷,您不是对小小姐说,您思念夫人梳头的手艺么,许久,都没有人象夫人那样给您梳头了?”
萧南逸咬牙切齿:“就因为这个,你就每晚偷偷来给老爷梳头,让老爷以为你是只鬼?”
众人视线尽力不往萧南逸的头上望……那溜光发亮,一丝儿不乱的发髻,和老爷身上胡乱穿上的中衣,左右反穿的鞋子实在是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众人皆想,老爷,您好歹顾一下自己的形象,披上件好些的袍子,最主要是戴上顶帽子,以挡住您那发髻,咱们虽然知道你这是被平安吓着了,来不及打扮,但您也要替奴才们想想,要奴才们在如此的情况下保持端正严整的面容而不发笑,实在是要了奴才等们的命啊!奴才如果笑了,又要挨您的鞭子,此等情形,实在是让奴才等们左右为难啊!
平安困惑地道:“老爷,您不是说思念夫人么?平安可是练了许久的梳髻的手艺了,老爷,一开始您不是挺欣赏平安的手艺的么?还把平安当成了夫人,平安以为每天晚上给您梳了头,就能稍微慰籍您对夫人的思念呢!”
萧南逸气得直哆嗦,冒了句粗口:“慰籍个屁!老爷我今日要打死你!”
他正欲拿了鞭子往平安背上再挥,却听有清脆的声音道:“爹,您干什么?”
众仆役都松了一口气,心想:小姐终于来了。
萧问筠从月洞门走进了院子里,盈盈走到萧南逸身边,望着他头顶的髻子:“咦,不错啊,爹爹今晚的这个髻比前几晚的髻好看许多呢!”
萧南逸听了萧问筠的话,一腔怒火熄了,道:“真的?真的好看些?”
顾氏在一旁气得直咬牙,脸上却笑道:“筠儿,夜里风凉,你怎么出来了?也不多披件衣服?”
萧问筠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二娘,你不也出来了么?”她转过头去望了平安一眼,“爹爹,我还以为多大的事,不就是个髻么,平安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里懂得这些,要怪就怪爹爹在平安面前说话不清楚,让平安误会了,依我看,他倒是一片好心呢。”
萧南逸气道:“爹爹不是怪他这髻梳得不好,他白天不梳,晚上也不梳,专等你爹晚上睡着了才梳,这不是叫你爹误会么!”
萧问筠奇道:“这些日子,爹爹您就一点儿也没发觉?”她抬头望了望天上浮云,“我记得爹爹早年可是上马杀敌,箭法如神的,爹爹,您官越做越大,可这肚子么,可也是越来越大了……”
萧南逸脸有愧色,略有些尴尬:“筠儿,谁知道这平安智力没长几分,武功长得这么快?今晚幸亏你二娘警醒,这才发现了平安在给爹梳头。”
平安在地上跪着,静静地道:“老爷,您打呼的声音太大了,把二夫人吵醒了,所以才发现平安的!”
萧南逸见他丝豪不见悔改,又是一声利吼,提起鞭子拔步就往他那里去,当然,又被萧问筠拦住了。
“爹,今日的事,就算了罢,以后好好儿的教平安,您也别乱说话,让平安又误会了。”
萧南逸听得萧问筠替平安求情,只得罢了,使人扶了平安关进材房,罚他一天一夜不吃饭,这是常有的事儿,萧问筠便不阻拦……关进材房后,叫人送饭给平安就是了。
萧南逸见萧问筠衣服单薄,便道:“筠儿,你二娘说得对,你怎么不多穿件衣服才出来?”
顾氏忙从丫环手里接过件袍子,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