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弘接连两日上朝都刻意避开酷吏之事,一旦有朝臣提起整治酷吏之事,轻则呵斥,重则杖责,一应朝臣叫苦不迭。( )
“母后!天凉,批件衣裳吧!”
身体好一些的拓跋安乐就进宫陪着冯落璃,看似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一心清闲的冯落璃,实则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拓跋安乐看得出来,冯落璃之于父皇/之于大魏有着一份推卸不掉的责任,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此刻更难熬了吧。
冯落璃扭头看着拓跋安乐,浅浅一笑,心疼的为他整了整衣领,“怎么又跑出来了?太医不是让你好生养着吗?”
“儿臣想母后了!再者说,日日在榻上躺着,儿臣快要长毛了。实在是没趣,就出来走走。”拓跋安乐搀着冯落璃随着她的步调慢慢踱着,“母后,皇兄他并非不知您用心良苦,不过是需要时日罢了!您莫要伤怀。”
冯落璃点点头,“安乐!母后知道你纯良。只是,此事并非是母后一人之事,酷吏乃是民生之患。若是一郡之父母官残暴不仁,黎民百姓该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母后说的是!儿臣去三皇叔辖地之时,曾借宿于一户农家。那户农家的男主人说,他虽生于祸乱之年,但所幸长于和平之时。无战乱之扰,一家人即便是箪食壶浆也其乐融融,甚是开心。”拓跋安乐缓缓地说着,继而看向冯落璃,“母后,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儿臣却以为帝王家也有情,儿臣年幼之时有父皇和母后疼着,有兄长护着,在儿臣看来就是我们一家人最幸福的时候。”拓跋安乐扶冯落璃在凉亭里坐下,自己蹲在冯落璃身前,握着冯落璃的手道:“母后,你放心!儿臣一定会让咱们一家人回到从前的。”
冯落璃欣慰的笑笑,拓跋安乐总是最懂事的那个,无论何时都只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却忽略了他自己,“安乐,母后只希望你身体康健,再无病痛之忧。”
永安殿里气氛凝重,拓跋弘把奏折扔了一地,越是不让提酷吏之事,朝臣的奏折越是如雪花一般涌来,一个个的都存心和他作对,“混账!”
“太傅高允觐见!”
听到太监通报,拓跋弘神色略略缓和了几分,摆摆手,“宣!”
高允穿着当年奉命为太子师之时,拓跋弘第一次拜高允之时的华服,神色无比庄重的走到大殿中央,隆重无比的朝拓跋弘行礼,“老臣参见陛下!”
“太傅请起!”对高允,拓跋弘有着异于常人的敬重,不单是因为他是博学鸿儒,更是因为高允的个性,耿介正直从不趋炎附势,一字一句皆是出于他所闻所见,即便是涉及皇家,依然如此。若不是高允默认了拓跋弘非先皇嫡子之事,拓跋弘决计不会相信的。
高允并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道:“老臣不敢!今日面圣,老臣自知会触怒龙颜,故而不敢领命。”
“太傅可知今日朝堂之事?”
高允点点头“老臣有所耳闻。”
“那太傅是一定要说了?”拓跋哄虽然知道高允的秉性,但也不想高允也......
“非言不可!若非如此,老臣于心不安。”高允没有丝毫的动摇,皇家之事虽是他最不愿插手的,然而酷吏之事关乎百姓,而不止于皇家,他不能坐视不理。
拓跋弘看着眼前对他无比恭谨地高允,静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太傅也以为朕当除恶不避亲吗?”
高允抬头看了一眼拓跋弘,“圣上之言固然有王者之风,然老臣以为不然。”
“哦?太傅有何高见?起来回话。”
高允缓缓站直身体,神色不该肃重道:“老臣以为明君者,唯王者之风不可缺。然,莫测着乃是贪图权位之心。故,前有汉晋皇室倾轧之乱;现存南朝父兄/子侄屠戮之祸。暴,王者戾气也;仁,王者德行也。二者同为王者之气,岂有厚此薄彼之理?”高允声音不大,但却透着千钧之力,言谈之间,纵谈古今帝王事。
“自古圣贤皆是称颂仁德明君,何来暴虐亦是王者之气一说?太傅此言倒叫朕不甚明白了。”高允对于各家经典虽不是完全复刻,但在教授拓跋弘之时也并非如此离经叛道,今日高允的言谈让拓跋弘觉得尤其新鲜。
高允神色缓和了些许,眉宇之间流动着洞明世事的浩然之气,继续道:“陛下,圣贤书上无非是对前人功过是非的几笔勾勒供后人一观罢了。高祖刘邦开创大汗四百年基业,何其的功勋盖世?!然不也曾有屠城之暴吗?武帝刘彻,拓展疆域,马背之上平柔然,何其的英雄盖世?不也有灭百家之虐吗?故而,暴/仁乃是王者之气的两面,暴无节制便祸国殃民;仁无界限便朝纲不整。”
“如此说来,太傅以为此番酷吏之事该当如何?”
“老臣以为,酷吏乃是百姓之祸,我大魏德一大毒瘤,不得不严加惩治。然,于罪不至死者予以宽宥,乃是陛下仁德所在。”高允毫不避讳的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
高允此言着实点醒了拓跋弘,没错!酷吏要整治,但李洪之可以不杀,“太傅之言实乃良策!”拓跋弘忍不住夸赞高允,猛地想起自己母妃之事,“太傅,朕还有一事相询。”
“陛下但说无妨!”
拓跋弘思虑良久,还是开口道:“朕的母妃李氏,虽因祖制而亡,但至今无庙无宗,朕身为人子,实乃不孝。如今,朕已然知晓身世,欲为母妃追封加谥,太傅以为可有不妥?”
“为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