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姨倒吸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盯着她,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惊骇:“你……别人不知道,可是你是很清楚的,未名他,他不是寻常人。”
本来想说不是“正常人”,但话到嘴边也觉得不妥,就换了个说法。可是那意思明明白白表达出来了。
她听到麻叶曾经说过的话,未名是死过一回的,心智怎么样先不说,就说那是一具曾经了无声息的身体,她心里就慎得慌。
是,他是很强,很厉害,对苍苍也很好,她看在眼里,心里也尊敬他,但尊敬是一回事,眼看着苍苍去接近他甚至到了喜欢和追求的地步,作为一个长辈,心底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同意的。
苍苍的未来,她的婚姻她的家庭,她生命中的另一半,都应该是正常的,长久的。
而这一点,她有预感,以未名的经历和可能很复杂的背景身世,是无法给苍苍的,甚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跟莫名其妙的复活一样,莫名其妙地就死掉了。
这样一个人……
她霍地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
苍苍愣愣地看着她,完全没想到是这样斩钉截铁的否决。
未名,有什么不好?
“理由呢?就因为他的过去?”她干笑一声,“连姨你是不是多虑了?”
连姨的顾虑她多少能猜到一点,因为自从知道未名的经历起,她日夜都是这样担心的,可若就因为这个……
谁都是会死的。他只不过比其他人多了一份不确定性而已……
听到这个“多虑”,连姨就知道苍苍心里跟明镜一样,她突然担心说服不了她,越发断然道:“多虑就多虑,至少比将来痛苦好,苍苍,连姨希望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而不是成日活在提心吊胆中,不用每晚睡前总想着明天一早身边这个人会不会就不在了。”
一针见血。
不愧是做长辈的,经历的事多,一句话就切中要害,苍苍脸色霎时惨白。
连姨叹了口气,拉过她苦口婆心地劝:“连姨知道未名很好,长得好,人也好,他帮了我们那么多次,你感激他崇拜他,这一点都不奇怪,可这和喜欢是不一样的。喜欢,追求,是建立在将那个人当做终身伴侣来看的基础上的。你做好那个准备了吗?你再问问自己,未名那样子,什么都不懂,适合做一个……”
“他保护得了你,但他照顾不了你。”
“连姨是个俗人,不懂什么风花雪月,那是唬人的玩意,你也从来是个讲究实际的好孩子,这件事,咱们再好好考虑考虑好不好?”
苍苍低着头,连姨说了多久她就低了多久的脑袋,额头前的碎发遮盖了一切情绪,只有失血的双唇紧紧抿着,只有双手紧紧抱着雪白的布匹,指节一枚一枚清晰得似乎要破皮而出。
最终,她呵呵低笑一声,后退两步看着连姨,眼神平静清醒,带着股深到骨头里的执拗,稳稳地道:“我是认真的。”
……
日暮低垂,墨珩要回去了,苍苍亲自送他到门口,看着欲言又止的他,苍苍微微一笑:“什么都不用说,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墨珩苦笑着点点头,果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苍苍一个人在风里伫立了一会,仰望幽蓝的天空轻轻一叹,转身回去。这一转身就看见自家门前角落里立着一个黑黑的影子。
“你是……”眼尖地发现那人身上是一件布满褶皱的黑色斗篷,她放松下来,一边走上去,“余前辈你来了怎么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