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未名知道自己无可救药没多少日子了,才百般隐瞒她?
想到这个可能,苍苍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极致的恐慌令她整个人都僵硬了,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未名忙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咳咳……我,咳咳,可是那般不济的人?”
大概是太急切,他方才艰难压下去的咳嗽又冒出头,强忍了片刻才喘气道:“就算,就算不信我,你还不信我师父?”
苍苍醒过神来。
是啊,未名是什么人?虽说小时候中过毒,死过,但他还这么年轻,一身武功出神入化,而且他的师父还是世间第一高手莫丹阳,就凭这两点,他也不能是短命之人啊。
苍苍放下点心,可到底还是不安的,恨恨瞪着他:“你说起慌来可是面不改色,我要你保证。”
未名好笑地道,仿佛哄小孩一般:“好,我保证。”
还觉得哪里不妥,苍苍咬咬唇:“少嬉皮笑脸,未名我是认真的,这次你要再骗我,我就,就,就不原谅你了!”
未名的神情微一恍惚,眼珠里黑纯的光轻轻颤了一下,如羽毛滑过水面。
他抬手拂过苍苍的嘴角,嘴里笑道:“嗯,我知道。”
她一直是认真的,喜欢他是认真,威胁他也是认真,为他着急是认真,想和他在一起还是认真。
当日连姨反对她对他的心意时,她也是这么回复的。
一旦认真,就是无往不回。
被他手指这么一拂,苍苍不自禁地小幅度打了个颤,这才意识到自己还一很不雅的姿势撑在未名身上……
脸不争气地红了。
在未名言行举止越来越像正常人之后,她发现自己对他的抵抗力直线下降,即便是这样的一个小小暧昧的小动作。她也有些招架不住的感觉。
可是这么下来又很是舍不得……
苍苍咬牙挣扎,最后还是依恋地轻轻趴在未名胸前,把大半体重压在自己的手臂上,尽量不压到他。
矜持那种东西,早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表白中丢得不剩了,还矫情什么?
她感受着脸颊下面这具年轻修美的身躯的浅浅温度,和平稳心跳,轻轻道:“未名,你要好好的。”
这人世若没有你,该是怎样的孤寂。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没看到未名眼底渐渐浮上来的悲哀。
这一觉苍苍睡得很沉,梦里未名完全康复,白衣轻扬素手执卷。坐在盛京府邸的青藤下对她微笑,盛夏的光模糊了他的面容,唯有一双黑亮眼眸如同揉碎了千年光阴,直直望进心底……
“苍苍……”
她倏地睁开眼,泪水顺着脸庞滑落。就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那么美好的梦,她为什么要哭……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一样最最珍贵的东西。
她茫然地看向自己所在的地方,然后刷的坐了起来。
这里是哪里?
一辆马车的车厢?好像不是原来那一辆啊,什么时候上路的?还有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未名呢?
她看向旁边。没有未名,到处都没有他的痕迹,也没有他的气息!他不在这?!
一阵恐慌袭上心头。
昨晚破碎的片段坑坑洼洼地闪现……
“她睡了?”
“嗯。这药用下去到明日正午她才醒得过来……师兄,真的要这样吗?……好歹,你们互相告别一声……”
“以后再说吧……”
“以后?你明知道你一直吃那个药已经逼到极限,就算明日……也是要陷入昏迷的……根本没有以后了!”
“那般也好……钟离,带她走吧。务必把她安全带回盛京……以后,靠你……”
是了!是了!她想起来了!
昨晚明明说话说得好好的。她还说进城之后要未名乖乖养伤,听话的话就送他一件礼物。
未名只是笑,然后他的脸就模糊起来,跟梦中的一样模糊,还带着可恶的歉意,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昏昏沉沉,电石火光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再也没有抗拒的机会了。
未名他,算计自己?!
之后自己模模糊糊中听到一些话,然后被人抱着离开,然后就……到了这里?
苍苍悚然一惊,四肢百骸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刷地拉开了车帘。
漫天风雪和刺目的光线一拥而进,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用手挡住眼睛。同时耳边传来炮响,远处什么东西被恨恨轰碎的声音,然后是漫山遍野的欢呼,呼声中一个声音分外冷厉强硬:“降还是死!”
苍苍睁开眼去,一时间竟愣住了。
此时马车在一个凹地里,四面都是齐膝高的倒伏下来的荒草,只是如今荒草都被白雪覆盖了。四周都有做过伪装的全副武装的人,正在全神戒备着四周。
苍苍猛然冒出头来将他们惊得一跳,待看清是她,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貌似带头的人过来:“慕容小姐,你,你醒啦。老大就在前面,城门攻破了,一会他就来接你进城……”
苍苍迅速看了他一眼,这人她认识,是钟离决身边的,好像叫什么陆州的。再看其他人,也多少有点眼熟,不用说他们都是钟离决的人。
未名把她托付给了钟离决……
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气又急又怕得想哭,苍苍脱口打断他:“未名呢?”
陆州一愣,干巴巴地笑笑:“这小的不知道啊……”
“我问你未名在哪里!”苍苍跳下车,刚睡醒又是用过药的,力气还没回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