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压住怒意,沉声道:“丁先生,不知犬子是如何欠下你的债务的?又是欠了多少?”
丁弭力拱了拱手,道:“贵公子及太太到我的赌庄去赌钱,闹得人仰马翻,还叫去了警察,砸了我维持生计的饭碗,断了我的财路,这前前后后,少说也有几万块,我不过是找贵公子讨上两万块钱东山再起,可贵公子却耍起无赖,一个劲要将我驱逐出去,顾老爷,您家大业大,难道您的生意,就是这么做的吗?要是传扬出去,也不怕玷污了您的名声!这顾氏企业公子赌博坐牢,又欠钱不还,相信还是有不少报馆对这个消息感兴趣的……顾老爷,您说呢?”
听闻此言,顾老爷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在哆嗦,一只手紧紧攒着龙头拐杖,青筋似要爆出。顾太太也是大惊失色,在一旁看看顾老爷的神色,又看看顾盼宇两口子,满脸的担忧。
“爹,你不要听他瞎说……”顾盼宇慌忙插言道。
“你去赌博了?”顾老爷一字一顿地问道。
“爹,我……”
“去没去?”顾老爷的声音隆隆作响,震耳欲聋。
“去……去了。”
“你,还坐了牢?”
“我……”顾盼宇觉得额上已经浮上了冷汗。
“你只回答我的问题!”
“是。”顾盼宇只说了一个字,却觉得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辩白的话,似乎再也说不出了。
“好,好,好。”顾老爷一连吐了三个“好”字,那龙头拐杖也在地上随着发音连杵了三下。
四遭死一般的寂静。
丁弭力得意地撇了撇嘴,斜着眼睛看了看顾盼宇和方锦如。
顾老爷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丁先生,犬子得罪之处,还望包涵,只是你说的那数目,我们一时半刻着实拿不出来。”
“若是这样,”丁弭力此时成竹在胸,反而不着急了,“那老爷您就等着看报纸吧。”
方锦如实在忍耐不住,此时也道:“你这是敲诈!”继而转脸对顾老爷说:“爹,娘,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其中……”
“闭嘴!”话没说完,却已经被顾老爷的冷喝打断。
这还是重生之后顾老爷第一次对方锦如动怒,第一次斥责儿媳。
方锦如心中一冷。
自己在做什么?维护顾盼宇,还是维护顾家?
这反问问得自己哑然失笑。
前世的记忆卷土重来,是谁对自己的付出漠然相视,是谁袒护自家儿子而对自己冷嘲热讽,是谁对病入膏肓的自己不闻不问,是谁抡起棒子将情到浓时的鸳鸯活生生地打散,又是谁将自己五花大绑投入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淹死?
冷眼旁观尚且不及,又发什么善心!
见父亲一句话喝住了方锦如的言语,顾盼宇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一股勇气,道:“父亲,丁弭力这是敲诈,你可不要轻信了他。”
“混账东西,你给我跪下!”顾老爷已经极力克制自己的暴虐怒气。
“老爷,老爷,这……还有外人在。”顾老太太在一旁小心劝慰着。
“我这张老脸都豁出去了,还怕丢人吗?”顾老爷怒气难抑,“顾盼宇,你给我跪下!”
顾盼宇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缓缓双膝落地,跪在冰凉的地面上。
丁弭力在一旁得意冷笑,睥睨着顾盼宇和方锦如,又转头假惺惺地对顾老爷说:“顾老爷息怒啊,这顾家的生意做得这样大,果然是顾老爷训子有方啊。”
顾老爷斜眼看了一眼丁弭力,目光中也透出刻薄的冷意,道:“丁先生,请移步堂屋,这赔偿的事,我们慢慢谈。”
丁弭力讪笑着:“请。”
见丁弭力大摇大摆地随着一行人去了堂屋,方锦如低声对小翠道:“你跟着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小翠点点头,碎步跟着去了。
四遭顿时安静下来,唯有料峭的春风,微微吹动衣衫,撩起衣角。
方锦如慢慢蹲下,望着顾盼宇,道:“哥哥,不要伤心,爹不是糊涂的人,定会明察秋毫,不会上了丁弭力的当的。”
顾盼宇别过脸去,不让方锦如看见自己的泪水,微微仰了仰脸,把泪水憋了回去,才又咬了咬嘴唇,道:“没想到丁弭力如此阴险!竟然来敲诈我!这回好了,爹肯定饶不了我!”
方锦如又劝慰了两句。
顾盼宇只一个劲地垂头丧气、捶胸嗟叹。
过了片刻,小翠回了院子,道:“离得太远,也没听得详细,最终好像是老爷不知道怎么和他说的,赔给了他两千元,打发他走了,他也承诺不会找事。”
方锦如心中暗暗惊叹,这顾老爷的本事还真是不小,这丁弭力要敲诈两万元,却愣生生叫他给讲到了两千元,打了个一折,当真是姜还是老的辣。
几人正说着,一个仆妇跑了过来,支支吾吾道:“老爷吩咐,让少爷和少奶奶去上房。”
顾盼宇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方锦如看起来也似有忧虑,她扶着顾盼宇缓缓站起来,顾盼宇由于长时间地跪地,腿有些麻了,一瘸一拐地和方锦如搀扶走着,忐忑不安地到了上房。
刚进门,端坐在正厅的顾老爷就发话了:“跪下!”
顾盼宇和方锦如双双跪在堂前。
顾老爷一伸手,在一旁的顾老太太颤巍巍地递过一根竹棍,嘴里还求情道:“老爷,老爷,您可就这一个儿子啊!”
“我没有这种没有出息的儿子!”
顾老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