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吴廷琰从法国回来上任之前赶回西贡,不能在芒街久留。
与侬区头头脑脑一达成共识,李为民就在陈润威等侬族军官和一个排战士护卫下,由陆路马不停蹄赶往海防。
之所以这么安排有好几原因,一是跟吴廷瑈说过此行是为了做美国国际开发署和经济技术使团官员的工作,帮他三哥争取美国人支持。如果不与美国人见一面,将来被他知道不太好。
二是想沿计划中的撤离路线实地走走,看看哪些地方需要设补给点,哪些桥梁和道路容易被越盟游击队破坏。在这个什么坏事都会发生的地方,不考虑周全点真不行。
再就是要利用最后一点时间动员海防华侨撤离,在北部做生意的潮人不多,该通知的五帮会馆已通知过,能走的早走了。找不到人帮忙,这些事只能亲力亲为。
侬区势力范围主要在芒街至谅山(东兴至友谊关)一线的中越边境,不是侬人就是逃过来的国军溃兵和难民,同文同种,外部压力又那么大,可谓铁板一块,不会说客家话或国语的越盟很难渗透进来。
河桧距侬区不远,尚且安全。
越往南越盟游击队活动越频繁,驻守在同甘、安乐一线的法越军队,只能控制公路线上的几个据点,公路两侧的农村几乎全是越盟的解放区。
黄长官和张长官交待得很清楚,事关几十万乡亲生死存亡,所有人战死李先生都不能出任何意外。
一进入同甘地界,陈润威精神便高度紧张,让陈排长安排几个兄弟在前面探路,自己则同情报处韩参谋端着冲锋枪,一左一右坐在李为民两侧,准备随时为他挡子弹。
前面的吉普车上,一个二等兵全神贯注地扶着机枪。后面卡车上,二十多个兄弟高度警惕,草木皆兵,如临大敌。
从来没见过越盟游击队,李为民非但没一丝害怕,反而有些期待,想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厉害。腰里别着一把手枪,手里抓着一杆卡宾枪,脚下还有几颗手雷,兴奋不已想大干一场。
林嘉生哪里见过这场面,忐忑不安地说:“少爷,要不……要不也给我一把枪。”
“你会打枪吗?”
“会,来时才哥在船上教过。”
“好吧,这把给你。”李为民拔出手枪往他手里一塞,又端着卡宾枪观察起路边的动静。
到底是富家大少爷,不知道战争有多么可怕,就在陈润威暗暗大发感慨之时,前面传了一声清脆的枪响。
怕什么来什么,不等他开口,陈排长便当机立断命令道:“敌袭,全部下车,准备战斗!”
这时候,前面枪声更密集了。
陈润威和韩参谋飞快地李为民二人拉下吉普车,探头看了看,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李先生,跟在我身后,千万别露头。”
“嘭……!”
随着两声手雷爆炸的闷响,在前面开路的几个兄弟出现在陈排长视线里,他们一边还击一边相互掩护交替后撤,离得太远,看不清敌人,只能隐约看见几个黑色人影。
“机枪掩护,迫击炮准备!”
“是!”
哒哒哒……哒哒哒……
前面吉普车上的重机枪和刚在路边架起来的两挺轻机枪,顿时喷出三道火舌,一连来了好几个点射。
紧接着,迫击炮也响了。
两门60毫米口径迫击炮,将一枚枚炮弹倾泻到敌军所在的草丛里,把一片片草皮炸得满天飞。
与此同时,一班的几个兄弟躬身冲上前去,接应撤回来的自己人,其中一个腹部中弹,被拖到车边时鲜血留淌了一地。
在河桧吃饭还跟他开过玩笑,现在或许连命都保不住,李为民怒火中烧,起身一连扣动几下扳机。
韩参谋急忙拉下,死死揪住他道:“那帮混蛋不在射程内,打不到他们,别浪费子弹!”
他话音刚落,撤回来的一个兄弟便气喘吁吁地汇报道:“排长,他们人不多,火力不猛,不太像打埋伏。”
保护好客人是第一位的,陈排长不敢轻易出击,一边观察着周围地形,一边问:“不多是多少?”
“二十多个,十几条枪,几个人推着脚踏车,一看见我们就扔下车开火。”
狭路相逢勇者胜,如果不歼灭眼前之敌,他们必然会招来更多敌人。再说一个兄弟重伤,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侬区之所以能够坚持到今天,完全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打出来的。
陈润威与韩参谋对视了一眼,咬牙切齿地命令道:“陈排长,一班保护李先生,二班、三班左右包抄,其他人跟我上!”
“是!”
警卫排是侬区精锐中的精锐,三十几个战士在机枪和炮火掩护下,迅速消失在公路两侧的草丛里。陈润威更是身先士卒,带着十几个兄弟沿右侧水渠往前冲。李为民热血沸腾,刚想跟上去却又被韩参谋给拉住了,只能躲在车边干着急。
炮弹不能砸到自己人头上,炮击停了,枪声越来越密集,像炒黄豆般不绝于耳,时不时夹杂着一两声爆炸。
等了大约十几分钟,枪声渐渐平息,一阵轻风吹来,带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当李为民和林嘉生在韩参谋等人的保护下赶到时,陈润威正在审问一个又瘦又黑的俘虏,他腿部中弹,血从伤口汩汩直流,一脸痛苦地咆哮着,骂陈润威是法帝走狗,是反动唐山佬。
审也审不出什么,陈润威冷哼一声,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枪。林嘉生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