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来,迎春两个耳朵听到的全都是诸如下狱,抄家之类的词,难免有些提心吊胆,心情郁闷。/p
远的不说,湘云定亲的那个卫家,也不得了个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罪名,差点把官位都拿去。迎春本想派个妈妈去看看湘云,宽慰一下。可又想起孙绍祖的嘱托,便只好按捺住心情,假装不知道罢了。/p
这天,迎春正逗弄沅哥儿,杏儿进来报说,林之孝家的来了。“瞧着挺急。”杏儿自从上次被钱妈妈教训,说话都留了半分。其实林之孝家的不是挺急,是真很急。那额头上的汗豆子一样大小,像是从侯府跑过来似的。/p
钱妈妈知道迎春最近远着侯府,虽说她也不赞成这种时候躲清闲,可毕竟迎春是嫁出去的姑娘了,而且,自从冯远昇回来以后,钱妈妈自然的跟冯家近乎起来。毕竟冯家才是她的老主人,贾家也不错,可还是隔了一层。若是以前,还要拿贾家做靠山,现在,就算贾家有什么事,迎春还有冯家依靠。所以,钱妈妈对迎春这种冷淡的态度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其自然了。更何况,她看大的姑娘她知道,心里有数着呢!/p
她一听林之孝家的来了,又见迎春没出声,便上前道:“夫人若是不想见,不如我去与她说几句?”/p
迎春想了想摇头道:“还叫她进来吧。”/p
林之孝家的进了屋,先是福身请了安,这才急慌慌的道:“二姑奶奶,太夫人昨儿晚上着急晕过去了,大夫说要用好参提气。可前些日子太夫人病了的时候,家里的好参都用完了,如今外头寻得的都是些四五十年的,很是不当用。夫人记得当时姑奶奶出嫁的时候冯家给过几支百年的老参,便让婆子我来讨一支回去救急!”/p
迎春千忍万忍着才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咽了口吐沫才故作镇定的道:“怎么?太夫人怎么又晕了的,你倒是说清楚。”/p
林之孝家的见迎春颇为冷淡的态度,又想起最近并没见过她回侯府探望太夫人。府里下人们早就议论开了,说这二姑娘冷情,平日还跟府里近乎着,如今娘娘出事了,便躲得远远的不见人了。/p
林之孝家的不觉得迎春会是个冷情的,可是事实却是她真的自上次来过一回就再没出现过了。孙绍祖在荣禧堂说的话,多多少少传了出去,林之孝家的自然也听说了。那么迎春出嫁从夫,姑爷都那个态度了,姑奶奶能怎么着?/p
府里如今景况不大好,虽说钱银上还算没什么问题,可人心惶惶的。之前交好的一些人家,不是获了罪,就是因着娘娘的事与他们远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连百年的老参都得找出嫁的姑奶奶讨。随便那个王侯府里头没存着几支。/p
林之孝家的想起这回来的目的,见迎春又是一副不弄清楚不给东西的表情,只得耐着性子,老实的把太夫人晕过去的经过说了一遍:“本来好些了的,昨儿薛家太太来派人来了,说是要看看二夫人。夫人想着她们姐妹情深,派个婆子来瞧瞧也是寻常。哪知那婆子去见了二夫人,别的没收什么,倒是把薛大姑娘如今在宫里如何的威风学了个十成十。”林之孝家的说着也来气,呸,一个商户家的闺女,踩着亲戚上位,还好意思四处显摆。/p
“然后呢?”迎春也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薛家,一家子厚脸皮的。原来宝钗做姑娘的时候还顾忌些脸面,如今想是连脸面是什么都不知道了。/p
二夫人那边自然是又闹了起来,府里上下都不敢告诉太夫人,就怕她知道了生气。谁知崔氏晚饭的时候说漏了嘴,不过,到底是不是说漏了嘴也未可知,林之孝家的啐了一口。又是一个商户之女,能有什么教养,说不定就是故意说出来看笑话的。/p
崔氏,迎春在心里咬着牙,嘴上却装作没办法似的道:“我出嫁的时候,舅舅确是给过两支老参,只不过旧年我生皓哥儿的时候都用了,如今便只剩下一支了。”迎春垂着眼,拨弄着手指道,“若说拿去给太夫人用,我自然是舍得的。只是,”她话锋一转,抬眼道,“这东西可是有钱也没地方买去,给你拿去可以,只是还得写个借条的好。”/p
林之孝家的眼睛立时瞪得铜铃一般大,仿佛不认识迎春一样,连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借,借条?”/p
迎春不理她,继续道:“我如今也是孙家的人了,这东西没得送出去贴补娘家的道理,凭着亲戚救急自然是使得的,只是我也得留着它防身不是。所以,要写个借据,迟早还给我是正经。”/p
林之孝家的见迎春不似说笑,也烦恼起来,她可没资格写这东西。况且,就算是传个话,她都不敢回去说,万一再把夫人气出个好歹来怎么办。/p
迎春像是知道她想什么一样,状似不经意的道:“这东西自然不能让长辈写,东西我给你,你回去只管找琏二哥哥,让他写了着人给我送来就是了。”/p
林之孝家的有些气急败坏的从孙家走了,自然有人在门外瞧见传给了有心人知道。没几天,就传出贾家的姑娘出嫁就忘了娘家,拿支参给太夫人救急居然还让写借据的。再加上早前孙绍祖对贾赦说的那一番撇清干系的言论,孙家的两口子差不多已经实打实的背上了翻脸不认人的锅。/p
钱妈妈很是担心的看着迎春,却又不知怎么开口。迎春叹了口气道:“妈妈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p
钱妈妈几百句话被憋在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