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琪英听得山下人喊马嘶,心知情势已非常紧迫,狠抽了几下马鞭向那处火把光加速冲去。草木急速后退,火光越来越近,影影幢幢间看到数个人影在林间晃动,黄琪英抽出长剑,正待全力策骑冲刺,猛听得身后蹄声响,转头一看,黄叙跨着黑驴从林中蹿出,急忙低声喝道:“你跟来做什么?”黄叙嘻嘻笑道:“爹爹从来不让我打仗,今天碰上一次,绝不能错过了……小心!”一只羽箭尖啸着从黄琪英耳际蹿过,惊出他一身冷汗,急转回头,呜呜几声,数枝羽箭电she而至,黄琪英举剑挡格,“叮叮”脆响,只震得手臂酸麻不堪,心道,再挑几箭,只怕虎口都要震裂了。此时前方却传来一声尖叫,一名胡兵从树丛中踉跄奔了出来,鼓胀着双眼瞪着黄琪英,轰得一声摔倒地上,额头上一只羽箭深没至羽。黄琪英一阵惊愕,耳际猛地一阵风响,急忙磕马左带,嗤一声,右臂长袖被狼牙棒的尖刺划裂,黄琪英挺剑疾刺,长剑划出一道寒光,斜刺入胡兵眼中。来不及抽剑,一柄长刀已当头劈下,黄琪英惊呼一声,夹马斜带,身后一声惨呼,接着咕咚一声,似乎有什么重物摔倒了地上。侧身后看,方才偷袭自己的胡兵竟然伏身翻倒在地上,一只羽箭透颈而出。剩余的几名胡兵一阵错愕,忽得高喊一声,朝山下乱蹿而去。黄琪英稳了稳心神,高声道:“何方高人相救,黄琪英感激不尽。”正待抱拳行礼,右臂竟是火辣辣的一阵痛,低头细看,竟是被狼牙棒在手臂上划了深深的几道口子,整条臂膀鲜血淋漓,抬一抬也难。黄叙催驴赶了过来,嘻嘻笑道:“不是什么高人,就是我啦。”将手中的弓箭在毛驴颈下挂好,翻身跳下驴子,一瘸一拐的走到那使长刀的胡人身前,踢了两脚,笑道:“这家伙比那家伙穿的好多了,想来是领头的。”黄琪英道:“难怪他死了他们就都跑了。”黄叙道:“你手臂上的伤怎么样,打不打紧?”黄琪英吃力的跳下战马,左手连点胸口数大**位,从怀中取出金疮药,一边在伤口上撒药,一边道:“李卓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黄叙道:“我去看看。”跨上毛驴,向林外蹿去。黄琪英眼前金星直冒,一阵晕眩,摔跌在地上。
这一战,五百兵士死伤五十余人,杀死杀伤胡兵四百余人,虽说是大胜,众人却都觉得心头郁卒,掩埋了战友的尸体,闷头踏上前路。不多久,天又下起雨来,众人戴起竹笠蓑衣,冒雨而前,赶到洛津渡口时,人马皆淋的透湿。
由于匈奴入侵,渡口早已荒废多时,唯有几间闲置已久的草房,孤零零的立在风雨中。辛垆令兵丁护着黄琪英先在一座茅屋住下,自己则张罗着士兵伐木造屋。
屋内一盏油灯昏黄明灭,屋外洛水拍击河岸的哗哗巨响,如轰雷咆哮。黄琪英躺在床上,思想起方才的情景,宛如作了一场梦般。“倘若方才我死了,不知她会不会伤心。”黄琪英曲臂侧卧,身前的桌案上,一灯如豆,“哎,她自是会伤心,我终是她该照顾的朋友。”想起小倩说的那句话,黄琪英就沤得心头发苦。很多次,黄琪英都告诉自己,走吧,走吧,再留在安定除了心痛还是心痛,回去吧,回去吧。但当望见深夜从她院中透出的灯光,两腿就再也不肯移动半分。想着倘若自己是吴晨,决不会远离她半步,或许吴晨并不在意她,终有一天他会移情别恋。小倩怜自己一直苦苦守候,为痴情所感,终以终身相托……
感情如果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辛垆甩了甩蓑衣上的雨水,走了进来,说道:“李卓已找了几条船,陶亮他们也找到了几个洛水边上的船夫,天一晴,就可以渡河了。咱们人多货也多,能找到的渡船却只有这几条,要全部过河,估计要几天。”黄琪英轻哦一声,忽听得窗外传来一阵歌声,苍凉绵远,古韵悠悠。此时风急雨狂,洛水轰隆,听来别有一番凄凉悲壮的意境。
黄琪英从床上坐起,问道:“他们在唱什么?”辛垆道:“直洛这一带的船歌。”合着节拍轻唱道:“洛水之水急兮,飙扬万里;洛水之水狂兮,浪卷云山;yu为之渡兮,击水中流;击水中流兮,被沥披澧,耾耾轰雷……”
黄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