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晨仰头看着帐顶的星空,呆望半晌,却是毫无头绪。当时预想以马超的强悍和西凉军的战力,即便以曹cao的实力,也当会耗时数月才能将马超击溃,谁能想到,贾诩纵横捭阖间便将整个局势一举扭转。当时出潼关构思的进军许县,“围魏救赵”却又碰上曹仁,局势已完全cao控于曹军之手。早先击溃夏侯惇,打通潼关、函谷通路的喜悦早已经一扫而空。四周的帐壁似乎突然倾翻而下,向胸口压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长叹一声,挑帘走了出帐。
四月原本已开始炎热,但昨晚那场豪雨却让天气凉爽下来。从南面肴山刮来的风却带着丝丝凉意,撩起铁盔下的长发,肆意掠过面颊。由肴山向东,过黾池县城不远,就是从西南方斜侧逶迤而至的熊耳山。这两列山脉在黾池附近交错,但从营寨这处看来,两山却是连在一起,倒海狂澜一般起伏在南面数里外。韶山从西北数里外渐渐升起,向东面逶迤而去。夜se中,两列山系屏风一般将黾池县城拢在其中。城上灯火点点闪烁,映衬得四周群山更加巍峨。
如果要继续前进许县或者雒阳,就必须击溃守城的曹仁。如果改变计划,从陕县渡过黄河进入河东,也必须击败眼前的曹仁,否则,曹仁必然会尾随追击。无论是否要改变计划,都需击溃曹仁,但曹仁真是那么容易击败的么?吴晨唯有苦笑。便在这时,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吴晨侧头看去,就见张晟领着一人走了过来。张晟见吴晨转过头来,急忙禀道:“明公,这人自称是蔡小姐的使者,说有要事求见明公。”吴晨凝目向张晟身旁那人看去,就见那人带着一顶方巾,一身象牙se的长襦。身材不高,此刻低垂着头,在身材高大的张晟身旁更显得矮小。吴晨心道:“蔡琰的使者?难道此刻她竟在黾池么?”蔡琰早吴晨三i出的潼关,以三i路程推算,她应该已到了新函谷关才对。但转念一想,前几i下雨,或许蔡琰为了避雨而停在了黾池也不一定。当下道:“蔡小姐请你来说什么事?”
那使者道:“蔡小姐说,请并州大人快回潼关,不要再在弘农耽搁,更不要想着渡河到河东,陇右很快便要出大事。”声音含混不清,似乎说话的人捏紧了咽喉说话一般。吴晨怔道:“蔡小姐没说为什么吗?”那使者咕哝道:“蔡小姐深受使君大恩,自然是为使君着想,使君也不要再有怀疑。”向吴晨拱了拱手,转身便走。吴晨心道:“蔡琰怎会派人糊里糊涂的传口信来?”心中起疑,说道:“阁下留步,蔡小姐现在何处?”张晟摊手抓住那人肩头,道:“并州大人叫你,快停下来。”那使者叹了一声,道:“你拦着我又有什么用?并州大人,蔡小姐此时在新安县城,她是路上遇到曹仁大军,知悉曹军不但在弘农有调遣,在蒲坂也有异动……”
那人说话含含糊糊,吴晨只觉说话的口音似曾听过,越听越熟悉,叫道:“你是钟惠。”那使者身子一颤,话音就此而止。原来此人正是钟惠。她和蔡琰从潼关出来后,行了数i,在新安县新函谷关外正遇到曹仁大军增援弘农。随军中有不少是钟繇任司隶校尉的部属。钟惠见曹军从汝南增援,便知有异,出去打听,才知吴晨已出潼关。跟着再打听,才知不但汝南调兵,河东、陇西等地都有军事调动,曹cao这次是准备将西凉一举铲平。蔡琰听说此事后,异常焦急,便请钟惠前来报信。钟惠也不知为什么会真的报信,唯一说服自己的理由便是:“小贼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如果让他死于乱军中,我的仇便一世也报不了啦。”
吴晨道:“钟姑娘,你回去吧,潼关我是不会回的。”钟惠身子又是一颤,突然揭开头上的方巾,叫道:“不错,是我。小贼,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么?如果不是蔡姐姐求我来报信,我这一世都不会来见你。”吴晨鄂道:“蔡小姐真的请你来报信?”钟惠面se陡然一沉,喝道:“自然是真的。本姑娘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不似你这小贼,轻薄无良,满嘴谎话。”吴晨苦笑道:“蔡小姐难道不知你是钟司隶的女儿么?她怎么会请你带信?”钟惠冷哼一声,道:“你爱信不信,反正口信我已经带到了。”正yu转身而行,张晟将手一张,拦在她面前,喝道:“把话说清楚,不然不准走。”钟惠怒道:“吴晨,你手下都似你一般不守礼仪么?”吴晨向张晟道:“让她走。”再向钟惠道:“曹仁已经和我接过一仗,河东的异动我也已接到消息。但大丈夫在世,有所不为,有所必为,马超是我义兄,困在泫氏的还有数千司隶子弟,为情为义我都不能弃他们于不顾。蔡小姐的口信,恕我不能答应。”钟惠急道:“小贼,你真的那么不信我么?”想起一路的艰辛,心中当即气苦,泪水几乎便要涌了出来。心中却道:“不能哭,不能哭,不能让小贼看到我哭的样子。”
吴晨见她泪水盈眶,心中一软,说道:“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有些我必须去救的人,他们在等着我去救。你也知道曹军攻城之后的惨状,我不去救他们,他们还能指望谁?河东我是必须去的。”这番话斩钉截铁,再无回旋余地。钟惠心中一痛,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叫道:“去吧,去吧,你愿送死,我开心的很。你快去死吧。”用袍袖抹了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