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朗叹道:“西凉贼用兵一向飘忽,围点打援,声东击西,浑水摸鱼……当真是防不胜防,这几i听闻西凉贼到了五社津,我便加派人手护卫烽火台,但仍是让西凉贼偷袭得手。我见北山火起,便知要遭,幸得两位大人福泽深厚,才未遭埋伏……”
一人突然笑道:“只怕不是福泽深厚,而是事出有因。”枣祗任峻循声向司马朗身后望去,但见说话的是一位少年文士。那人年纪在十七八岁,面相清秀,只是天庭微微前凸,嘴也略略有些大,一笑之下,隐隐有裂向两腮之势。两人见这少年没有仕宦,却插在司马朗前说话,心中登时不悦。司马朗察言观se,附掌击额,叫道:“啊唷,来了片刻,我还未向两位引见我身旁之人。”向右手的曹休让了让,道:“曹议郎前几i曾屯守巩县,伯裔和伯达想来是已见过的了。”枣祗和任峻点了点头。司马朗向身后的少年让了让,道:“这位是我二弟,单名一个懿字,年来一直在陆浑山中读书,听闻我调驻嵩县,昨i才得允许前来看我。”向司马懿道:“还不快见过枣大人和任大人。”司马懿趋前一步,一揖到地。
“司马懿拜见枣大人和任大人。”
枣祗和任峻见他恃才傲物,原本想折折他的锐气,但听是司马朗的弟弟,便不好发作,淡淡地回了回礼。曹休却道:“司马老弟,方才你说‘非是福泽深厚,而是事出有因’,不知这个‘因’是什么?”司马朗道:“他年纪尚小,见识粗浅,又哪里知道什么因因果果了?议郎万万不可当真。”
司马懿本想张口,听了这话,笑了笑,闭上了嘴。任峻望了枣祗一眼,笑道:“伯达,令弟仪表不凡,实是一时俊彦,我看他不是少年轻狂,而是心中独有定见。目下西凉入寇,多一份力也是好的,伯达又何必见外?”司马郎仍待推辞,司马懿已笑了起来,说道:“说便说,还怕了不成?照我推测,西凉军早已埋伏在山中,原本是想围歼巩县增援的兵马,只是因为地形不熟,以为坎陷既是沼泽就不会有兵通过,未曾在坎陷方向设置阻援的伏兵。到两位大人进山,吴晨本想伏击,却突然发觉从坎陷方向又来了一支增援的大军,如果开打,西凉人就将陷入两面夹击之境,如果不打,这个埋伏岂不是白设了?吴晨思忖半晌,最后决定不打,因此两位大人才得以平安到达这里。”
枣祗和任峻对视一眼,任峻低咳一声,道:“司马……我和伯达是至交,就托大唤你一声二弟好了。二弟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没有真凭实据,叫人难以心服……”
司马懿笑道:“要真凭实据何其容易。其一,嵩县的烽火是西凉军点的,而不是因为西凉军攻城咱们让人点的,由此可知,西凉军目的不在围攻嵩县。而两位大人又远道而来,可知西凉军目的也不在巩县。那么吴晨究竟想攻哪里?其二,若我是吴晨,遇到两面夹击之境也会选择不打,因为既已调出巩县的兵力,即便让两位大人顺利到达嵩县又何妨?此时若巩县有危险,你们救是不救?救,那么设在山路上的埋伏依旧可用。不救,则巩县空虚……”刚说到这里,就见北方的天空忽然亮起一线火光,看方向正是巩县,司马懿抚掌大笑:“众位大人要的真凭实据来了。现在吴晨在巩县放火,众位大人救是不救?”
枣祗任峻相视se变。枣祗向司马朗道:“东曹大人有所不知,其实早先西凉就有刺客到了巩县,幸得众兵士效死力才将那人逐走,但那人走时曾说西凉人天明攻城,当时咱们也只是听听就算,目下看来西凉人用的正是声东击西之计。”
司马懿连连摇头:“绝非声东击西,而是围点打援……”枣祗瞪了他一眼,向司马朗道:“东曹大人,长文闻听嵩县有难,即刻便令我与典农中郎将来援,目下巩县有危,东曹大人万万不能坐视不理。”
司马朗向曹休望了一眼,曹休心知司马朗有意让自己领军增援,急忙道:“倘若巩县真的有危,自然是要救的,但若不幸被司马二弟言中,派兵援救岂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司马朗向司马懿道:“二弟,依你看,目下情势该当如何应对?”司马懿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淡淡地道:“以不变应万变。兵法云:兵之大者,五十里不相救。嵩县和巩县虽不到五十里,但兵士来回奔波,走的路即使没有五十里,怕也相差无几,无论士气还是体力都难以和一直隐蔽林间的西凉军相提并论。此时出兵正中吴晨‘避其锋锐,击其惰归’之计,此其一。其二,以西凉军数年战绩推算,野战天下无双,攻城却鲜有胜绩,仅有的数次也多是以诈计取胜。西曹大人和镇军将军皆是智深如海,不中诡计,以巩县目下的兵力和存粮,撑上数月不会有大碍。”
枣祗怒道:“说了半天,就是不想救。”司马懿悠然道:“救也行,就是用当年徐庶赚马岱之策,大军分数次走,每次两千人,前后相距十里,要吴晨打又舍不得,不打又眼看着人从眼皮底下溜走。只不过领军最后一路的将领,就要小心西凉人恼羞成怒之后的雷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