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孚道:“别驾,孚所言句句是真,吴使君可以作证。吴使君出潼关之后,和曹贼在河东和河南打过两仗,而之后使君便甩开曹贼到了河北,以常理推测,曹贼应当还在河南,仍未渡河……”
围在一旁的众人嗡的一声,有人叫道:“老贼不在城外,老贼不在城外……”有人低声道:“老贼走了……岂不是破围有望?”
吴晨见众人喜形于se,却始终不敢高声大呼,瞥眼向审配望去,却见审配眉头紧锁,低垂双目,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忖道:“邺城上下果然是以审配为首,若要借邺城的兵卒破围,必须说服审配才成。”
便在这时,就见一人低声在审配身侧,低声道:“审别驾,吴使君和冯主薄还在等你发话。”那人身量不高,也就七尺上下,发se苍黑,见吴晨向他望过来,微笑颔首。吴晨也笑了笑,心道:“这老者又是谁?听他说话的语气,此人在河北的邺城的身份地位不低,或许从他入手更容易说服审配。”
正想让冯孚引见一下那老者,就听得审配长吸口气,道:“曹贼动向兹事体大,如何能在城门处说?孔璋兄,劳烦你先领吴使君和冯主薄去邺城馆舍歇息,待击退曹军,再与吴使君详细商询曹贼动向。”
那老者拱手应是审配道:“使君,就此先别过,待审配击退曹军再与使君详谈。”吴晨道:“好。”审配振臂呼道:“河北将士,这便随我上城击退曹贼去罢!”其时夜风呼呼,吹的一众火把光飘摇,审配大袖飘飘,衬着伟岸的身材,颇有几分气势。
吴晨心中暗暗称赞,忖道:“看样子审配倒也不是腐儒,只是脾xing有些刚愎。”这时那老者已走到身前,向吴晨道:“吴使君,这边请!”吴晨向审配的背影望了一眼,应道:“好。”跟在那老者身侧,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冯孚抢上一步,引见道:“这位是邺城主薄,姓陈名琳,草字孔璋。”吴晨长哦一声,道:“原来是陈主薄,陈主薄大名如雷贯耳,不想今i竟然能在此相见。”陈琳笑了,道:“我这薄名何足挂齿?吴并州不是在取笑我这糟老头罢?”
吴晨连连摆手,道:“怎会是笑话陈主薄,我是确确实实钦佩陈主薄。”冯孚在一旁插口道:“孚在淇园遇到使君,使君听说我来自邺城,还特意问起陈主薄。”陈琳笑道:“真的么?不知使君是因何事而知陈琳的薄名?”冯孚道:“便是因《讨曹cao檄》,使君对我言,陈主薄……”陈琳一把扯住冯孚,笑道:“冯伯望,我这是在问吴使君,伯望一直扯东扯西,不觉喧宾夺主了么?”冯孚被陈琳拉在一旁,不好再说些什么,直急的在陈琳身后直搓手,吴晨见他一脸焦急,心中有些好笑,轻咳一声,道:“其实我知晓陈主薄,《讨曹cao檄》还在其次……”冯孚暗道:“《讨曹cao檄》名扬宇内,乃陈孔璋自负平生之作,小子,我为你开了话题,如何又转到别处去了?”心中大急,向吴晨连使眼se。吴晨笑了,道:“我第一次听闻陈主薄的名字是和何进大将军相连。我听人说,何进为大将军时,陈大人便为大将军主薄,只是其后何进不听主薄劝阻,一力邀董卓入雒阳,才招致大汉土崩瓦解之祸,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陈琳幽然道:“唉,这些陈年旧事,也亏得使君能够记得。”摇了摇头,语气中说不出的意兴阑珊。吴晨笑道:“这倒不是我记得的,而是有人说起,我恰好听到而已。我真正记得的,是这几句‘幕府奉汉威灵,折冲宇宙;长戟百万,胡骑千群;奋中黄育获之士,骋良弓劲弩之势;并州越太行,青州涉济漯;大军泛黄河而角其前,荆州下宛叶而掎其后:雷震虎步,若举炎火以焫飞蓬,覆沧海以沃(火票)炭,有何不灭者哉?’”
这几句正是《讨曹cao檄》中的话,吴晨念的铿锵有力,陈琳听得目眩神驰,只等吴晨念完半晌,长声叹道:“念得真好,念的真好……唉,这些大话,到最后一句也没成,反倒是乌巢一把火,烧得河北将士狼奔鼠蹿……这些旧事不提也罢,使君这边请。”长袖一扬,向长街南向引去。
吴晨跟上一步,道:“其实不到最后输赢,谁也不知道鹿死谁手,不是么?官渡之战,是曹cao赢了,但河北也不是没有机会反败为胜。我这次便是为和河北共抗曹cao而来。”
陈琳猛地转身,上下打量了吴晨半晌,缓缓道:“使君突然出现在邺城,不用说我也知道有异,只是……不知道使君手中有多少人马?”
吴晨正要开口,冯孚已抢着道:“使君手中有两万人马……”陈琳兴奋地道:“两万人马,加上城内的退兵就足足有六万之众,这下破围必矣。这可是天大的喜事,邺城有救了,邺城有救了……”跟在身后的众人都是喜形于se。冯孚道:“其实还有更好的消息要告诉大伙儿,这两i安定军在朝歌淇园方向连破张绣和朱灵,我和使君闯营时,正见到曹洪调兵遣将,支援朱灵,此时正是邺城外围曹军最为薄弱之际。”
陈琳狠狠地拽着晗下长须,长笑道:“好消息,都是好消息……”一把拉住吴晨的手,道:“曹cao数月围城,老夫早报了一死以殉城之心,只是阖族上下一百余口难免尽作刀下亡魂……”说着,猛地哽咽一声,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吴晨道:“陈主薄,你这是……你这是……”陈琳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