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纪在一旁说道:“看情形,城外有两三万人。这几年曹cao攻伐河北,漳水一带因地处平原,百姓无处躲藏,很多人就都迁到荡yin、邯郸、毛城那边去啦。尤其是荡yin,因地近黑山,张燕视之如禁脔,曹军又一向忌惮黑山黄巾,因此附归荡yin的河北人为三城之最。这次曹cao有备而来,直接下了荡yin,看来是连张燕也不怕了……”
吴晨道:“我军……”细想一下,自己与河北并不隶属,改口道:“恒校尉,昨i击溃曹洪后,袁军有没有派遣斥候侦查曹军动向?前方斥候有没有传来消息,曹军主力现在何处?”恒纪楞了一下,道:“派遣斥候?我军斥候向来隶属审别驾和前将军,我只负责城禁守卫……”
吴晨心更凉了。若斥候营隶属审配和蒋义渠,只看早先审配听到西城示jing时的惊惶,便知袁军斥候不是没有派出便是没有探听到曹cao主力的消息。连敌人此刻在何处都不晓得,这仗如何打?
便在这时,猛听得尖锐辽远的号角声从西面的天际扶摇而起,直冲天际。那声音熟悉至极,正是西凉军迎敌布阵的讯号,吴晨急忙侧过脸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就见西面的天际一丝黑线跃出地面,只一眨眼的功夫,黑线清晰起来,但见尘烟chao涌,正是马群奔驰溅踏而起的尘沙,闷雷似的马蹄声跟着便如chao水般滚滚而来。城上的袁军骇然失se,城外的百姓齐声惊呼:“是曹军来了,快进城。”西城城门虽然已是三门齐开,但城外的百姓实在太多,扶老携幼,推车、辘轳间杂其中,加上众人已走了大半夜,疲不能兴,听到曹军来袭的喊声,人人惊惶,这边倒了推车,那边掉了鞋子,百姓像是炸了窝的蚁群,争先恐后向城门处挤了过来。
恒纪提声喝道:“不要挤,不要挤,慢慢来,慢慢来……”呼声中,数人被身后之人推搡摔倒在城门口,没等站起,惊惶的人群已蜂拥而过,那几人连惨叫声都没传出便被踏成肉酱。恒纪急得满头大汗,叫道:“别挤……都给我停下来……这该如何是好,使君,这该如何是好啊?”还没等吴晨接口,一人厉声喝道:“还等什么,快将吊桥拉起来。”只听声音,便知是审配到了。原来,审配虽是骑马,但终究一路之上都有人阻挡,因此吴晨虽是后发,反倒先一步到了城门。
恒纪叫道:“可是城外还有人……”审配箭步奔到雉堞旁,向城外扫了一眼,喝道:“曹cao攻城一向驱民蚁附,曹军jian细则混迹其中里应外合。恒纪,似你这般妇人之仁,是想害死全城的人么?”不等恒纪再说,提声喝道:“拉起吊桥,封住西面城门。”袁军齐声应是,十数人奔到绞盘旁,**搅动。只是吊桥上的百姓实在太多,那十数人虽用尽全身气力,桥面却是纹丝不动。审配大手一挥,厉声喝道:“泼水。”
城上一向备有水桶蓄水,一来严防城门失火,二来在敌军蚁附攻城时用来烧制沸水,作为退敌利器,审配号令一传,手下的十余名亲兵提起水桶便向城下泼去。桶中的水虽然没有烧沸,但邺城城墙高六丈有余,这般迎头泼下,气势极为惊人,吊桥上的百姓被水泼的立足不住,纷纷跌倒。桥上的人一少,绞盘立时绞动,哗啦一声,桥面从地面抬起,向城头升去,城外的百姓齐声惊呼,更是不顾一切向吊桥这边冲了过来。审配连声大呼,城头不住向下泼水,但百姓听得战马奔驰的声音越来越近,拼了命都要挤进邺城,数名汉子一跃而起,攀住升起的吊桥桥沿。这几人的重量一加,吊桥升起的速度便慢了下来,其后的十余青壮汉子眼见有戏,从前面拥挤的人群的头上踩了过来,跳向吊桥桥面。这十余人上了吊桥,绞盘立时倒打,带动得绞绞盘的兵士摔倒一地,吊桥呼的一声向下坠去,城外百姓齐声欢呼,城上的袁军齐声倒吸冷气。
审配喝道:“放箭……”恒纪奔到审配身前,咚的一声跪了下来,叫道:“审别驾,不能放箭,不能放箭……他们都是河北百姓……”审配一甩袍袖,喝道:“不用你提醒我也知他们是河北百姓,但曹军就在城外,若让曹军jian细混进城,死的便不只他们,你、我、城里的人都要死……大将军将邺城托付于审配,审配便是xing命不在,也要周护邺城安全,些许杀民之事又算得了什么。”探手接过一把长弓,张弓搭箭向城外she去。这时一人正从吊桥桥沿爬到桥面上,审配的一箭正中那人肩胛,那人大叫一声坠到桥下。袁军弓弩手原本还有些犹豫,见审配开了第一箭,再无犹豫,弓弦弹动声中,将吊桥上的人一一she倒,降下的桥面缓缓回升。
恒纪冲着扒在桥沿的百姓叫道:“你们快走,快走,不要再待在桥上……”城外百姓早已乱成一团,又哪里听得见恒纪在喊什么?即便听见,但邺城在望,又如何肯再待在城外?桥上被she到的人一落下,反倒数人跳将起来抓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