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叙走出船舱,抬头正见吴晨、彭羕两人站立船头,衣袂飘飘,夜se在身后隐隐漂浮,顷刻间就要腾空而去一般,心下震动,连i来的忧心瞬即丢在一旁,缓步走到吴晨身边。
彭羕察觉姜叙走了过来,撇嘴说道:“姜大军师怎么得空出来了?”
姜叙微微一笑:“永年兄不为虚名所累,无事一身轻,令我着实羡慕。圣人谓‘见贤则思齐’,所以出来学学永年兄的闲情雅致。”
彭羕怎会听不出姜叙话语中的挖苦之意,眼睛翻了翻,道:“不为虚名所累是没有,闲情雅致倒是有的。我听说宓子贱弹明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圣人以为善,不知伯奕对此有何想法?”
姜叙反唇相讥道:“‘周公吐脯,天下归心’,永年兄对此不知又有何想法?”彭羕嘿嘿冷笑:“管夷吾治齐,逸四肢、全耳目、平心气,而齐霸天下,伯奕以为如何?”姜叙晒道:“召公朝迎星出,暮顶星入,《甘棠》一颂千古为传,永年兄又以为如何?”彭羕尖声道:“孙叔敖治楚,安卧枕榻,三年而楚霸……”姜叙厉声道:“傅说相盘庚,赤衣跣足,披霜带露……”彭羕道:“百里奚……”姜叙道:“胶鬲……”彭羕道:“范睢……”姜叙道:“范蠡……”
彭羕举的是伸伸手就能治理天下的人物,姜叙抬出的则是殚jing竭虑治理天下的人物,两人越说越气,声音越来越大,却是谁也说不服谁,一时之间兵丁不知发生何事,都向船头望来,船舱中的庞德、张庭等人也从船舱中探出头来。
吴晨看了左边看右边,见两人斗鸡般你争我辨,不觉好笑,干咳一声道:“姜大哥、永年兄不要吵了。圣人治理天下,不拘成法,因人而异,更因时因地不同。周公、召公等人恰遇创业之始,草创艰难,百废待兴,稍有疏殆,则前功尽弃,所以这些人殚jing竭虑,呕心沥血。而宓子贱、管仲等人却是守成之时,民定国安,所为皆有成规,难只在用人。举能用贤,身虽逸而四海平,两位以为如何?”
吴晨劝二人不要争吵,同时说出了治国“闲逸”与“劳心”的原因,表面上是两人各打五十大板,但以大哥称呼姜叙,称彭羕为“兄”,何亲何疏,争吵的二人心中自是明白。彭羕终是不好驳吴晨面子,冷哼一声扭头向渭水看去。姜叙也是冷哼一声,扭头向另一边看去。
吴晨寻思道,彭羕个xing偏激,爱找人麻烦,说话又是yin阳怪气,午前得罪了庞德,现在又得罪了姜叙,怪不得刘璋不喜欢他,随便安了个罪名将他逐出成都了。只是难得彭羕一身才学,就这样“烂”掉终是不忍,总要想法子治治他才是,否则以后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谁让他掉的脑袋。只是现下还是安抚姜叙来的要紧些。拢了拢姜叙的肩膀,道:“姜大哥辛苦了,陈仓城散粮、财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姜叙脸se稍稍和缓了些,道:“我军放弃陈仓,兵丁虽然满腹怨言,但没有闹事,还算比较顺利。”
吴晨点点头道:“唔,王戬的情况怎么样?”姜叙道:“公良一直将王戬留在身边,原天水的将领找过公良,但公良压了下来,所以没有闹出大事。”
彭羕插嘴道:“没闹大事,小事还是有的了。”姜叙脸se一沉,住口不说,彭羕当即将头拧到一边去。吴晨笑道:“对王戬我也是没办法,他不搅出大事已经算不错了,这件事今天就不提了。姜大哥来的正好,关于此次救天水姜大哥有什么想法?”
彭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耳朵却侧了过来。姜叙瞥眼看了看彭羕,淡淡的说道:“解杂乱纷纠者不控卷,善斗者不搏戟,批亢捣虚,攻敌之所必救,我想这才是此次解天水之围的办法。”
彭羕冷哼一声:“散关城高水深,山势险峻,只怕不等你攻下散关,夏侯渊已经攻下天水了,还谈什么批亢捣虚。照你的方法,安定才是糠,被夏侯渊捣才是真的。”
姜叙怒声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进攻散关?不到两i夏侯渊破上邽围天水,必是舍弃辎重,轻兵疾进,军需补给在其扫平关隘后,源源而来。此时我军横渡渭水,截断上邽,断其军需咽喉。夏侯渊粮道被劫,回身反噬,我军就可和天水守军前后夹击夏侯渊……”
彭羕嘿嘿冷笑:“好,好一个前后夹击。夏侯渊疾出散关没错,只是沿途烧杀掳掠是在干什么?取我之粮,为其所用。所以取上邽对他非是致命之击,他仍可全力攻取天水。待天水城破,再反身回扑,汇合三辅兵出散关。嘿嘿,那才叫真正的前后夹击。”
姜叙怒道:“天水就这么好取?”彭羕怪声道:“夏侯渊没取上邽前,上邽好不好取?”姜叙厉声道:“依你所说,那根本就不用去救天水,天水已经被攻下了!”
彭羕嘿嘿冷笑:“所以说你的法子不行。天水现在到底什么情况,是在还是不在我们手上?如果在,能守还是不能守?如果守,能守多长,能不能支持到援军到达?什么情况都不明,怎么能贸贸然就去攻上邽?孙膑‘围魏救赵’可以,因为就算魏国攻下邯郸,那也是赵灭了,跟齐有何相关。但用这法子救天水就不行,天水的重要xing不言自明。”
姜叙怒道:“那依你呢?难道就不救天水了?”彭羕得意洋洋的说道:“救,当然要救,‘围魏救赵’不行,却可以‘明渡陈仓,暗过甘谷’。我军在此分开,留一部在陈仓大肆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