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雅蔓是先醒过来的,因为她在受到侵袭的一瞬努力屏住了呼吸,但显然也无法逃过一劫。麻药的后劲让她浑身酸然无力,连思维似乎都跟不上节奏。只能茫然望着这个陌生的环境——这是一间非常简陋的土坯房,天花板斑驳、墙角渗水、光线阴暗、空间狭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因为久未有人居住而近乎发霉的气息,却又混合着生泥土特有的气息。
她试着动了动,双手却被粗麻绳绑得异常严实,一切都没什么悬念。瞿征并不在房里,不知何时会回来。
她叹了口气,挣扎着坐起身,陆惜妍在她身边昏睡着,虽然发丝散乱,看起来却没受什么伤。她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大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黎雅蔓努力蹭过去撞她:“醒醒,惜妍,醒醒!”
忻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眼前的一切显得非常困惑和慌乱,但她很快就想起了一切,顿时急得红了眼:“你,你为什么也在这儿?”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虽然情况危急,黎雅蔓还是不忘亏她,“你找了这么个‘靠谱’的小情郎,姑奶奶我只不过想来找你,结果也一块儿给坑了。”
陆惜妍目光呆滞地望着她:“我不知道……我……”
最心爱的男孩忽然变身亡命歹徒,不但把自己囚禁在这里,还连累了来找自己的人,陆惜妍此刻的心情简直是翻江倒海,无数个“为什么”在她心里奔腾而过,最后都化成了不知所措的眼泪……
看着一向颇有灵气又嚣张傲娇的女孩,此刻却只能呆呆地掉眼泪,黎雅蔓心里不忍,不由得蹭蹭她:“别哭了,早点看清楚也好,这种小男孩大不了是为财,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
再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柯远应该已经报了警,她的方位也能够被追踪到,获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可她谨慎地没有说出来,生怕隔墙有耳。
“他为什么,为什么要……”陆惜妍觉得整个世界都毁灭了,她那么喜欢他,那么相信他!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也并不是对自己无动于衷……
“我知道你很想哭,但现在你得给我留着力气。”黎雅蔓硬起心肠喝止她,转过身,“你有没有办法帮我解开绳子?”
陆惜妍只能一边流泪一边努力想解开黎雅蔓手上的绳子,可那绑法很是专业,一时间实在无法。正当两人使尽吃奶的力气使劲儿折腾时,门却忽然被推开了——
瞿征一手握着土枪,一只手轻轻带上门,看着她们的表情就像人类观察蝼蚁偷生般淡然笃定。他像没看到似的兀自在她们面前坐下,就开始认真地擦拭起枪管来,那缓慢的动作叫人不寒而栗……
“瞿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陆惜妍沉不住气,“我家没有钱!要命倒是有一条!你先把她放了再说!”
黎雅蔓用眼色制止她,转而换了比较柔软的口气:“瞿征,你父母能送你来这里念书,想必也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对你更是寄予厚望。你这样做是不值得的,难道你没想过将来怎么办?你现在年纪还小,可既然有驾照,就说明你已经满了18周岁,量刑方面会和成人毫无差异,一时冲动却毁了一辈子,值得吗?”
她原以为自己这有理有利有节的一番话下来,少年至少会有些触动,可眼前的少年却丝毫没有停止擦枪的动作,神色更是一如往常。
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笼罩了她,直觉告诉她,他可能并不是为了钱,而是有更深层次的动机。
眼看陆惜妍又要发火,黎雅蔓只能用充满气势的眼神再度把她压下去。如果不是为了钱,事情就复杂了,亡命之徒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说不准,在警察找到她们之前,她必须尽量拖延时间。
“要不这样,我们来谈谈,”她尽量维持着语调的稳定和导向性,“你想要什么可以拒提出来,我们会尽量帮你达成,只要你放了我们,这件事我们可以当做完全没发生过,毕竟你也只是一时冲动,对吗?”
还是没反应。
焦虑感又添了几分,黎雅蔓暗暗咬了咬唇,望住他再度出声:“我是没什么,可你这样做真的太伤害惜妍了,毕竟你知道,她是多么的……”
陆惜妍立刻发了疯似地尖喊:“不许说!不许胡说八道!我恨死这个混蛋了!你这个不要脸的歹徒!你……”
看着瞿征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黎雅蔓眼睛一亮,赶紧打蛇随棍上:“惜妍,你冷静一点,说不定他是有什么苦衷呢?你们认识这么久,关系这么好,你不是常说他是个好人么?”
陆惜妍真是莫名其妙!她怎么可能和她倾诉自己和瞿征的事情?可看着黎雅蔓充满诱导性的眼色,她大脑一片混乱,焦急的眼泪又被逼了出来……
瞿征飞快地瞥了她一眼,便继续擦起了枪管,只是那握住枪身的手却情不自禁地收紧……
“你倒是说句话啊,你——”
“够了。”他忽然直直起身,黑洞洞的枪口忽然对准了黎雅蔓,在她骤然瞠大双目的惊恐神情中对了对准星,又淡淡地收了回来,“闭上你的嘴,我可不是你的客户。”
话音刚落,黎雅蔓就觉得不寒而栗——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职业?他调查过她?
瞿征冷冷的目光梭巡在两人之间,末了,他嘴角牵起一丝嘲讽的弧度,将视线定格在了陆惜妍泪痕交错的小脸上:“骂够了吗?你觉得自己特别可怜,特别无辜是吗?是啊,你乖巧懂事,成绩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