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之后,她依旧在与他划分着距离。
他知道,她在内疚,在自责。
有他存在的地方,似乎时时提醒着她,因为他,她的家破碎,她的父亲死在她面前,她无力相救。
他曾亲自去过都溟,去寻找她的下落,却听说她逃跑了,都溟上上下下,没了她的踪影,然后,他一直在十国寻着她,直到萧何大婚,他无意之中看到了她与萧何一起,那地方,是寻芳楼,青楼。
他们说,那是寻芳楼的花魁,人美如仙。
他们说,这么仙的女人,不知道睡一觉什么感觉。
他们说,不过是个***娘们,要到了天价。
他们说,卖弄风***的女人,也不知被多少人上过了,才成了花魁。
他用五年的时间寻到了她,却从未想到她把自己置在了如此处境。
再后来,他寻着萧何,与他打了一架,萧何才说,她是自愿为他效命,因为她的弟弟义沙。
他为她心痛,恨不得代她受过。
她十九岁前,为了金溟而活。
接下来的五年,她为弟弟而活。
而现在,她活在父亲死去的自责之中。
他呢,他的出现,加重了她的自责。
寻不到时,充满了希望。
寻到了,事实总是满足不了希望,她不断逃离,不断远离。
贴近了,才更加明白,他的存在,便是她痛苦的根源。
不过短短半年,她已在急速消瘦,活的痛苦不堪,他彻底明白,他是时候离开了。
放下手中的信,他无法做到当面告别。
他的不告而别,惊醒了沉寂在自责中的兰芝,她展开信封,只有二字:保重。
“黙以哥哥走了。”义沙不可置信。
他一直以为,黙以哥哥会坚持下来,会努力的去改变两人之间的现状。
可现在看到自己姐姐的眼泪,看到眼泪之下凹陷的双颊,他便明白,父亲的死,是两人过不去的坎。
“姐,有什么方法,你才能不再自责下去,不再折磨自己的同时,折磨着黙以哥哥?”
她把自己关在屋内三天,昏昏沉沉想了许多。
前世之时,镜水湖畔只有两人,他们活的潇洒自在,没有大起大落的人生,平凡地唯有幸福。
今世,人生之中不再围绕他们两人,形形色色的人走到他们身边,改变着不同的命运,不断的大起大落,不断的得失离散,可未曾有任何的事情,让她心中的自责适可而止。
这半年相处,她如何不幸福,可幸福却是建立在千疮百孔的伤痛之上,她不安心。
也许,命中注定,今世的他们,到了分离之时。
“起火了!”
一声惊喊,震醒了她。
这里是客栈,人多眼杂,此时外面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全是逃命的声音。
她闻到了烟火的味道,四周温度升高。
门哐当一声被推开,“姐,快走!”
她不为所动。
“姐,走啊!”义沙上前拽着她!
却被她推开。
“姐!”他惊愣地望着兰芝,瞬间明白了一件事,“姐,你不可以死,黙以哥哥一直在等你,他等了你将近九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九年,若你死了,他该怎么办?”
火势蔓延极快,烧至了这间屋的门口,火焰不断窜,瞬间如蛇般覆上了房屋四处。
“义沙,你走吧。”
“姐!”
“其实,这样很好,这二十八年,我活的好累。”
她真的好累。
她从不知道,爱上一个人,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义沙怔忡。
他果然错了吗?
他一直以为离开了都溟,告诉了她父亲的遗憾,有了黙以哥哥在身边,姐姐该幸福了,却从不知道,姐姐的心原来已经蔓延了绝望。
屋顶“嘭”地一声,火势吞噬了支撑,梁柱坠落!
义沙立即扑向兰芝,意图为她挡了沉重的梁柱。
却是在刹那,身体被重重推开,他彻底领悟了兰芝的决然之色。
“义沙,好好活着!”
“嘭!”
周遭的声音忽地消失,他看到那巨大的梁柱砸下,直中兰芝的脑袋。
姐姐没有躲。
“姐!”
*
缤纷的桃花树下,满是桃花瓣。
女子身着桃色衣衫,熟睡桃花树下,呼吸平顺,面色红润,十分安详。
不远处,金色身影站立,满足地望着熟睡的人儿,脸上绽着笑意。
“黙以哥哥,姐姐怎么样了?”
那天失火,黙以来迟了一步,但幸好,姐姐只是被砸晕了过去。
“已经没事了,只是……她还不愿醒来。”
“那姐姐他……”
“无事,这样昏迷着,才能更好的为她养身体。”等醒了,迎来的又是她的疏远,她的自责。
“也是。”
“义沙,你在这陪着她,我去熬些稀粥。”
义沙轻叹,已经又是一年,这一年来,姐姐未醒,黙以哥哥便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镜水湖畔。
也有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镜水湖的水,死了!
他犹记得,黙以哥哥说过,镜水湖的水,因他的死而死,可黙以哥哥他相安无事,反而是姐姐……
前世,因为有兰芝,下厨的事都是她在捯饬,这一年,因了她的伤,做饭的事情他一个人揽下,如今也是十分熟练的下厨,水缸里的水没了。
他拎着木桶走向房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