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她的话,孟奕安回过了身子,面上没有什么神色,目光落在她身上,只是看了一瞬,又将目光挪开了。
他的面色有些苍白,神色淡然,他说的话也淡然:“我允诺你的,从不会食言。撄”
叶小清垂下眼眸,没有再说什么。
无论发生过什么,无论事情到了何等地步,她都是相信孟奕安的,这好似成了一种习惯,他虽有隐瞒,但从未真正欺瞒过她,她所要求之事他也在尽力满足。
果不其然,待到她睡了一觉恢复了些力气,头不再晕眩之后,孟奕安就依言将她接了出来,安排好的马车候在王府门前,还由裴江亲自驾车,随时可以出发。
当她在马车中坐正,马车缓缓开始行驶的时候,她居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紧张。
按理说,她去见孟奕白应当是十分激动的,毕竟他们已经许久没见,可是真的要见到他了,她反而有些紧张了。
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莫名的紧张吓到,叶小清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她很想见他,做梦都想,想到了骨子里。
马车缓缓行驶着,天边晴好的阳光散落在地,顺着缝隙透进马车里,叶小清斜斜靠在马车壁上,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不住的走着神偿。
正如她不知孟奕白在城内,她也不知他现在在何处,因为孟奕安嘱咐过,她经不起颠簸不得过快,所以马车一直不急不缓地行驶着,许久之后才在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外停了。
这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小院子,许久无人住了,瓦片都有些破损,院中杂草足有半人高,一看就是没有人打扫,随便走几步都能激起一地的飞尘。
叶小清有些疑惑,但脚步未停,在路上的那些紧张自从到了这之后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了焦急,待到裴江将马拴好,上前为她指了路,她立马顺着方向进了破落的小院。
入目的皆是破败景象,她不知道孟奕白到底在哪,正当她四处寻找的时候,裴江快她几步,在院墙上一块松动的砖上轻按了一下,随即脚下的地颤动了,一块杂草丛生的石板两边敞开,一条幽暗的密道渐渐显露了出来。
叶小清惊诧地瞪大了双眼,嘴巴不由自主张开。
这就是传说中的密道,她以前只听说书先生说过,也想在山寨弄一个,可是碍于什么都不懂,只得作罢。
如今她也顾不得想其他,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撩起裙摆便踩上了有些陡峭的台阶,一步一步地往下走着。
墙壁阴暗且潮湿,挂着燃烧着的火把,越往下走越阴暗,待到她踏上平底时,她看到了一条幽暗的小道,依稀能看到对面有巡逻的士兵。
在她身后,裴江也稳步下来,看到她一脸吃惊的神色,只得解释道:“这是王爷前几年修好的地牢,地势偏远,很是隐蔽。”他看了看幽深的小道,“许久未曾启用,只是偶尔用来关押重要之人。”
见叶小清还是没有回过神来,裴江顿了顿,还是道:“江宁王也是聪明人,没有拼死抵抗,主动要求降了,他虽是要受牢狱之灾,但保全了百余名御林军的性命,还是极为明智的。”
听得裴江提及孟奕白,叶小清这才回过神来,回头去看了看他,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重复了一遍:“……降了?”
她心里的孟奕白,从来都是精于算计,一点亏都不吃,半点苦都不受,若不是裴江亲口说出这些话,她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为了百余名御林军而愿意受牢狱之灾。
这般无私,不愧是……她心悦之人。
叶小清思索了一阵,还是抬了步子,直直走了过去。
越往里走,看得越清楚,巡回的守卫踏出整齐的步伐,在幽暗密闭的空间里来回回荡,没有半丝喘息的机会,严密而又不透风一般,压迫着昏黄的牢房。
死亡有死亡独特的味道,腐朽又绝望,就如同深陷泥泞的沼泽,不可能再活着出去。
不同于一般的牢房,这里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好似是溺亡的人,明明知道结局,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冲破头顶上的水面,那种浓浓的无力感。
牢房是潮湿的,破旧的,鼻尖能嗅到从四面八方来的腐烂的味道,而一袭极其不符合天牢氛围的精致藏蓝衣衫,垂在身下干燥的干草堆上,衣角上绣着的暗纹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发光。
牢房中阴暗幽闭,烛火昏黄,在如此的环境下,在牢房中待了数日,孟奕白却没有半丝狼狈之色,反而一贯清闲,没有身为阶下囚那般绝望悲惨的模样。
叶小清走到他牢房门口时,他正抬起手,拂落了膝盖上干燥的稻草。
许久未见,再次见到他,还是在这般情况下,她只觉得恍若隔世,脑中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走到了冰冷的铁栅栏前,缓缓蹲下身。
听到了些声响,孟奕白抬起了眼,不经意朝着她的方向扫了过去,目光触及到她的时候,骤然停顿,惊讶的神色难以掩藏。
叶小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跟他这样相见,隔着一道冰冷的牢门,只是短短几步却无论如何都跨越不过去。
他还是那般,好似无论过了多久还是这样,依旧是丰神俊秀,只是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可就算他沦为阶下囚,失去了一切,她待他也没有半分不同,甚至更为想念。
沉寂的心跳的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剧烈,叶小清蹲坐在地上,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眸,看着他眼眸中的惊讶神色渐渐敛去,眉头渐渐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