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百里长歌倒越发对他嘴里那位“青馥”姑娘感兴趣了。
能让六殿下挂在嘴边的,绝不是什么太过简单的女人!
素水福了福身子,低声答,“奴家最近新编了一曲《月杀》,公子不妨试听一下,若是公子觉得不满意,奴家待会儿自当分文不收。”
“有胆魄!”傅清淳当先抚掌,“既是自己编创的曲子,那你速速弹来。”指着百里长歌又道:“若是能得这位先生的喜爱,那么爷便重重有赏!可若是你弹得不好,那么还是早些放下琵琶找别的技艺谋生才是,免得污了爷的耳朵。”
素水似乎有些惶恐,低低道了声:“诺。”
调过音以后,她将琵琶抱在怀,手指轻轻拨动琵琶弦,音渐起。
起先低沉婉转,仿若落日之前归家的黄莺吐出最后一口娇啼,眼前仿佛呈现出薄暮余辉,夕阳凄艳。
众人正沉醉其中时,音调骤然转急而又忽地变缓直至无声,仿佛转瞬之间夕阳落山,黑幕如盖,天地无声。
好一幅广袤悠远的意境。
众人还没感受完这份寂静,乍然之间,琵琶音飙到最高,仿若撕裂长空的爆雷闪电,随之而来的是刀剑交击,万马奔腾,烟尘四起,黄沙埋骨。
波澜壮阔的战场厮杀。
音渐缓,呜咽之声如同战乱过后残存于世的人孤身对着衣冠冢低声倾诉,声声泣血。
一曲毕,众人皆被这月下战场的意境给震撼到了。
傅清淳最先反应过来,余光扫了扫百里长歌看不出情绪的面容,顿时皱眉,“先太祖皇帝开始,南豫便一直处于太平盛世,更何况今日这种大日子,你竟然弹如此血腥的曲子,说!究竟有何居心!”
傅清淳说话的瞬间,身影一闪已经到了里间,一只手紧紧锁住素水的喉咙。
素水喉口呵呵作响,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清秀的小脸涨得通红。
百里长歌见势不妙,心下一沉,但她知晓傅清淳必是想借此事来试探她的真性情。
微微皱眉过后,她平淡无波地端起茶杯,漫不经心道:“既然六殿下觉得此曲过于血腥,此女动机不纯,那何不直接拖出去杀了?”
仿佛在点评桌子上哪一道菜味道如何般随意的话,瞬间让坐在她对面的傅乾抬起头来,眸中有片刻讶异。
然而最讶异的人还是被傅清淳死死扣住的素水。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懂怜香惜玉的男人,自始至终连眼神都不曾投给她一个,仿佛多看她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在百里长歌身上看不到生的希望,素水又将目光投向傅乾,但由于傅清淳力道过大,她瞳仁已经开始涣散。
傅乾内功高深,自然感觉得到素水越来越弱的气息,他赶紧喝道:“老六,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怎么,还没开始击鞠大赛就想摊上命案直接弃权么?”
傅清淳对于百里长歌的反应无疑也是震惊的,原以为轮椅上那位不过就是个多读了几年书的文弱书生而已,却万万没想到每日必读圣贤书的人竟会在这种紧要关头见死不救。
锁住素水喉咙的手逐渐放松,傅清淳阴沉着一张脸对瘫坐在地上无力喘气的素水厉喝一声:“滚!”
抱着琵琶,素水踉跄着身子挪步出了房间。
傅清淳重新坐回来,若无其事般亲自为百里长歌斟了酒,笑道:“方才让先生受惊了,莫见怪。”
“受惊的恐怕是素水姑娘。”百里长歌亦笑着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先生也懂得怜香惜玉?”傅清淳挑眉问。
“在下关心的只是她扫了殿下的兴。”百里长歌一边低头吃着菜,一边淡淡应声,毫无情绪的面容,无波无澜的眼眸,让人挑不出半分破绽。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傅清淳突然抬头哈哈大笑,“难怪先生会说二哥与你是同一类人,原来你们都不太近女色,更不懂得什么叫做怜香惜玉。”
“方才之言不过是开句玩笑话而已。”百里长歌自己斟了酒举杯,“在下哪里敢同二殿下相提并论,六殿下可千万莫再折煞我了。”
“不过是这不懂怜香惜玉的性情相同而已。”傅清淳笑得更大声,“先生莫要惊慌,若是你们处处一样,那岂不是变成一个人了?”
百里长歌扯了扯嘴角,勉强赔笑。
饭吃了,酒喝了,曲儿听了,试探也试探完了,傅清淳慵懒地站起身,对着傅乾问:“二哥觉得我们先带许先生去哪里游玩比较好?”
“玩不是我长项。”傅乾面无表情答。
傅清淳抓住了字眼,赶紧道:“那么早上是谁在许先生的大门前信誓旦旦说接了父皇的口谕要带许先生游遍淮安城?莫非二哥心不诚,还是你撒了谎?”
傅乾懒得理他,对着百里长歌道:“先生既喜欢幽静,那么想必也会喜欢我国的九重宝塔,不如我这就带你去看看?”
傅清淳嗤笑,“二哥也太能折磨人了,明知许先生腿脚不便,还非要去什么九重宝塔,你这是明摆着欺负人!”
傅乾面色瞬间阴冷下来。
百里长歌见状,心中又叹了一声,开口道:“方才听两位殿下谈话,似乎这击鞠大赛你们也要参与,既有重要的事,何必因为在下而闹得不愉快,不如大家一起去击鞠场好了,刚好我也能看看两位殿下的风姿。”
“可先生方才不是说……”傅乾微微皱眉。
“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百里长歌微微一笑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