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施长安拖着行李和一张录取通知书去了市内的一所重点大学,陆慎行推掉公务开车送他去了学校。
宿舍是四人的,两张上下铺的床摆在进门靠左一边,对面是四排并列的桌柜,阳台放着饮水机,厕所占据了部分空间,整体来说很不错。
施长安最终还是没有选择音乐学院,陆慎行承认自己的方法有些卑鄙。
他习惯了去看结果,至于过程,只能暂且放到脑后了。
被青春特别关照的满脸痘痘男生盯着卷起衬衫袖子铺床的陆慎行,他凑到正在整理衣柜的施长安,“喂,那是你哥吗?好有型。”
施长安扭头看自己的室友,从对方的脸上观察到了单纯的好奇之色,没有别的,他的唇角微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话是冲的陆慎行,“爹地。”
那男生瞪圆眼睛啊了一声,“他是你爸?”
施长安抬抬下巴,“嗯。”
“你爸好年轻啊。”默默瞅了几眼自己家一脸沟壑的老爹,那男生半天憋出这么一句。
中年男人听到背后的羡慕声,回头就是一掌,“王石南你个臭小子,敢嫌弃你爹了,狗都不嫌家贫,你还不如咱家的大黑。”
王石南摸着头翻白眼,“说过不要打我的头不要打我的头,还打,我过170的梦还能不能实现了?”
大家看了都哈哈大笑,天南地北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尴尬的气氛随着这对父子有了改变。
施长安送陆慎行回去,关车门的时候他突然顿住,弯||腰钻了进去。
从车里下来,施长安嘴||唇||红||肿,气息轻喘,他整整凌乱的衣领,压下被挑起的欲||望转身离开。
他基本都住家里,宿舍也就摆摆样子,一次晚自习那会施长安接到黄括的电话,“长安,我没妈了。”
那头压抑的哽咽让施长安一愣,他面色忧虑的起身离开座位,背后传来声音,是睡在他对头的男生,“长安,下课如果辅导员点名,我帮你。”
施长安脚步不停,很快消失在教室门口。
王石南拿笔戳戳桌面,“乔晗,我就搞不懂了,你这么没皮没脸的往长安身上贴,不嫌臊吗?”
乔晗撑着头一扭,懒的搭理。
被无视的王石南嘴角一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是吗?”乔晗将头扭回来,“那你说说?”
“你看上施长安摆在书桌上的那套漫画书了是不是?”王石南磨磨牙,他也看上了,想借来看看又觉得不好,他们还不是很熟。
“……”乔晗拍拍王石南的肩膀,“你真聪明。”
施长安找到黄括是在他们常去的操场,夏天的夜晚,蝈蝈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破坏了宁静。
“长安,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扫垃圾的大爷。”黄括躺在地上,满嘴酒气,四周东倒西歪了十几个酒瓶子。
施长安走了过去,踢开一个酒瓶坐下来,他记事开始就没有妈妈,不知道怎么安慰。
“什么时候的事?”
“她走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我是接到||公||安||局||通知才知道的,人已经没了。”黄括的眼睛通红,他吸吸鼻子,“是煤气中毒,她不想拖累我。”
施长安抿唇,“你爸回来了吗?”
“他说没时间。”黄括的眼中出现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恨意。
施长安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摸出纸巾递给他,“那就算了,以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商量。”
黄括把纸巾放到鼻子上拧了一把,狼狈又可怜的样子,“喝酒不?”
“不喝。”施长安摇头。
“长安,喝酒不?”黄括拉开一瓶啤酒往他面前一送。
施长安抽着额角喝了,他把手里的易拉罐捏扁,呼出的气息全是酒味。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少小结识的两个少年闷不作声,一口一口喝着清香的啤酒,易拉罐拉开又扔到地上的清脆声持续了很久。
黄括望着漫天星光,舌头打着结,“长安,听说人死了就会变成天上的星星,你帮我看看哪颗是我妈妈。”
施长安摘下眼镜擦擦又戴上去,他的思绪昏沉,迷迷糊糊的看了好一会,“那颗吧。”
“嗯?哪呢?”黄括一直维持着仰头的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胳膊,把脸埋进去,哽咽的哭声发出,然后是悲伤的放声大哭。
施长安叹了口气,侧身抱住他,“老师教过我们,生老病死是谁也避免不了的,黄括,我们身边的人都会一一离开,包括我和你。”
施长安忽然间就不说话了,他垂了眼帘,爹地有一天也会从他身边离开,去他找不到的地方,到那时候他怎么办……
另一头,施长乐背着包站在树底下,两只眼睛直直的望着不远处的灯火,脚步迟迟不动。
那时候不肯低头,想着他赌输了就不能回来,不然会被嘲笑,现在想起来觉得可笑。
施长乐,他十八岁生日那天,爹地的助理来找他,给了一张卡和一句话“以后你的人生自己做主。”
那是彻底放弃他了。
施长乐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无意间得知爹地早有打算在他和哥成年以后让他们独立。
只是他不明白,那哥为什么还可以留在爹地身边?
今天他开学,看到别人都有家人陪伴,他是一个人,施长乐攥紧包带子。
一束灯光和引擎声靠近,施长乐退后几步,躲在暗处看着从车里出来的男人。
男人突然调转方向,施长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