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孔明在竹庐之中方要与黄承彦父子对饮之际,却突然间从那两个上酒上菜的美貌丫鬟身上看出了一丝端倪。
他突然间发现,不论是当初在酒肆之外的那头毛驴、院外竹林中隐藏的那六只恶犬、还是眼下这两个甚至称得上是风姿绰约的俏丫鬟,它们的身上无一例外地有着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少发出声音。
而且就在他发现了这一漏洞的同时,这才恍然觉察到,在这些牲畜、丫鬟的身上虽然也有一些血肉生命的气息存在,但它们的举止之间却仍然不免显得有些机械和呆滞。甚至在这一刻,他已经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一种机括转动的声音从那位犹自停留在堂上的丫鬟身上传出。只是因为声音极其细微,而自己和黄氏父子又一直在说话,所以并没有听到而已。
心中有了这样一个疑问之后,心机丰富的孔明并没有急于说出,而是一边继续与黄氏父子搭讪,一边将大部分感官都调动到了堂上的这位丫鬟身上。就在她从自己身边轻巧地走过的一刹那,他突然清晰地从她身上那种淡雅的清香之中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油漆味道。而且在那小丫鬟伸手端杯送盏的那一瞬间,孔明装作无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他马上便敏锐地察觉到在这位小丫鬟那两只看起来白嫩圆润的小手关节之间,竟是存在着一些极为纤细的缝隙。每当她的身体任何一个部位做出哪怕是极为细小的一个动作之时,都会有一种极为隐秘的机括声隐隐传来。
他把前前后后之事瞬间在脑海中连接起来之后,那些困扰了他多时的疑问顿时迎刃而解。这时他才突然间抬头笑道:“老先生、小世兄,你们何苦如此戏耍孔明?!”
见到孔明的神情,黄承彦和黄英父子已经明白把戏被对方看穿。父子二人相视一笑,似乎早已料到会有这样一个结果。黄承彦若无其事地举起酒杯向孔明示意:“孔明何出此言?”
孔明哑然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好酒!”然后轻轻拭去嘴角残酒,这才慢条斯理地指着旁边侍立的小丫鬟说道:“敢问老先生,此物何来?”
黄承彦故作惊讶:“孔明,这是哪里话来?!此女本是我家侍女,孔明也是读书之人,缘何却以‘此物’称之?”
孔明仰天大笑:“老先生还要瞒我?此物虽是女子形态,却绝非血肉之躯!孔明虽然愚鲁,但总算还有点见识,若是直到此时犹不醒悟,岂非也与他一般无知无识了?”
说完又在那丫鬟身上注目良久,不住地啧啧感叹:“鬼斧神工,精雕细琢,虽是木石之身,却也是我见犹怜哪!却不知究竟何人有此巧手?而且其中更为难得的是,此女身上竟是有一种活灵活现的生人气息,若是不仔细分辨,当真是可以以假乱真!以前孔明只知老先生学究天人,却还不知道您还有如此鬼神莫测的机巧功夫,当真是令孔明汗颜不已!”
此时黄承彦也不再否认,他静静地举起酒杯一口饮下,手捋须髯,点头微笑。
却见一边的黄英突然展颜一笑:“孔明先生虽然目光如炬,只可惜记性有些不好!”
孔明一愣,连忙问道:“世兄此言何意啊?”
黄英将一个空空的酒杯拿在手中,修长有力的手指不停地拨动,那酒杯就像有了生命一般灵活地在手指间转来转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动作优美而又洒脱,就好像那只酒杯已经完全粘在了他的手指之上一般,不管怎样上下翻飞,却总是不会失手滑落。
他似笑非笑地在孔明脸上注目半晌,这才缓缓说道:“孔明兄不是说过,当初在下骑驴离开隆中酒肆之时曾经说过一句话?”
孔明恍然大悟:“世兄是说:这丫鬟、毛驴、甚至连外边竹林中的那些恶犬,都是出自令姊之手?!”
黄英长眉轩动,神色间显得颇为自豪:“孔明兄,这一点在下倒是颇为自信。放眼当今天下,若是说到机括巧妙,恐怕无人能出敝家姐之右。自从家姐将毛驴、恶犬、丫鬟研制成功之后,见过的人着实不少,但是能够像孔明先生这样在最后关头一眼看穿者,却是绝无仅有!孔明先生还是第一人!从这一点来说,家姐的雕工之强,也总算称得上是登峰造极了吧!”
孔明听得连连点头:“岂止如此?我孔明虽然是山野之人,见识浅陋,但自幼苦读,总算还知道一些掌故,见过一点世面。在我周围的这些朋友之中,包括孔明自己,也有几个粗通机巧之术,不过那也只是做一些不能实用的小玩意消遣解闷,逗人开心而已。像这般大型之物,而且还能做得活灵活现,动作之间行云流水,机械之感极是细微的,却也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尤其难能可贵的是,这些木石之物身上拥有着各自形象本质的生命气息,甚至还能在嘴里发出一点点声音,这样的神乎其技,那就不是孔明之辈所能望其项背的了!”
黄英站起身,在堂上踱了几步,用眼角余光在丫鬟进出的那个后门处停留了一瞬,突然间长出一口气,脸上复又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孔明先生怎的如此自谦?像这种机巧之事,孔明先生只是不屑为之而已。敝家姐曾经说过,像这些玩偶,平日里信手做来自娱自乐可也,若是将其作为一件正事来做,那可就有点辜负了腹中所学了!而且家姐还常说,当今天下,若说真正的年青一代智者中出类拔萃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而在这数人之中,最让家姐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