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心中剧震之余,却也立刻意识到甘宁此举的危险性。因为他当年杀官害命,以当时的律条来说,不管他逃亡多久,只要暴露身份被官府捉到,那就只有死路一条。而今日他竟然不惜冒此大险,一来是出于对周瑜的信任,二来也必是为报当日那姚公子之父收留之恩。
在这种刀兵四起的纷争乱世之中,处处尔虞我诈,人心叵测,像这样重情重义胜于自己生命的汉子,可说是凤毛麟角,稀有之极。那周瑜一来自恃家世,二来也确实敬佩这甘宁的性情,闻言之下当即也回头对着甘宁单膝跪下,一手相搀:“兄台当真便是截江龙甘兴霸?!周瑜不才,却是闻名久矣!”
那甘宁凄然一笑道:“人说周郎磊落,果不其然!我甘兴霸出身草莽,又是逃亡江湖的官府通缉之人,而您却是贵胄公子,家世清白,兴霸虽然顽劣,又岂敢与您对拜?!这可折杀小人了!那姚公子虽说作恶多端,说实话罪该万死,但在这茫茫乱世之中,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洁身自好?况他家数代单传,而且他父亲对兴霸还有知遇之恩,故此兴霸这才不惜自曝身份,请孙郎、周郎还有两位乔家小姐饶他一条性命,好让他为姚家接续香火。想来经过这样一次教训之后,他必定也不会再为非作歹了!不知四位意下如何?”
周瑜听完仰天大笑:“兴霸!你可真是把自己看得忒轻了!截江龙这一跪,当真是价比黄金,那姚家小子只不过一猪狗而已,就算兴霸兄不来相求,我周瑜又岂会因之而污吾之手?况且如此等人要杀,也只在反手之间耳,只要他日后再敢作恶,想想周瑜神箭即可!”
说完大踏步上前,一把将那支犹自穿透姚公子手腕钉在庵门之上的羽箭拔出,那姚公子惨呼一声,当即委顿在地。虽然心中对周瑜恨之入骨,却再也不敢多言。一旁的孙策长笑一声,叉腰喝道:“你们这群猪狗之人还不快滚!日后再敢作恶,莫道孙郎之刀不利、周郎之箭不快!滚!”
话音一落,众姚府家丁如遇大赦,一个个连滚带爬地上前架起姚公子和那位倒霉的师爷,一阵风去了。
直到此时,但听庵门内一阵佛号声响起,老尼了空满脸是伤,带了几名同样一瘸一拐的缁衣尼姑走出门来,向着二乔及周瑜、孙策等人一一见礼。那甘宁见事情已经平息,自思身份已经暴露,而且方才还曾经参与赌斗,有为虎作伥之嫌,心想从此这庐江境内自己恐怕又已是安身无地了,当即一声不吭,一转身,便要离去。
不想那孙策和周瑜虽然此来之目的便是要见识一下传说中二乔之美,但正所谓英雄相见,惺惺相惜,这二人都是胸怀大志之人,志愿广交天下豪杰,又岂会因一星半点的污点而嫌弃于他?况且这甘兴霸之名在二人心目中已经是一种江湖草莽力量的象征,欲求争霸天下,又岂能因噎废食?因为这些缘故,所以孙策和周瑜这才将那位该死的姚公子放走,而且虽然一直在和二乔以及了空等人周旋,但二人的目光却始终注意着他的动向。见他此时居然要走,二人岂会轻易放过?
周瑜首先伸手拉住,孙策也在深深地看了大乔一眼之后,大步上前拉住甘宁另一只手,两人一左一右,看着他只是微笑。
甘宁有些莫名其妙,连忙问道:“二位这是何意?难不成要将甘宁送往官府领赏不成?若果真如此,却是不须如此。兴霸不才,却还不至于贪生怕死,两位放走姚公子,便是于甘宁有大恩之人,只要两位开口,甘宁自会跟随前去。”
说话间面色坦然,竟是毫无惧色。
孙策和周瑜听得哈哈大笑,那孙策更是伸手在甘宁厚实的胸膛上轻轻捶打了一拳,这才笑道:“兴霸此言,可将孙郎、周郎看得忒小了!我二人虽说此时并无功名,但蒙祖上余荫,却还不至于将那点赏银看在眼里!再说若我二人真的如此做了,那日后还如何在江湖朋友面前立足?可笑啊可笑!”
那甘宁更是疑惑,看着二人呐呐说道:“那二位这是。。。。。。?”
周瑜伸手在他肩上轻轻拍了两下,这才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锭黄金,几块散碎银子,不由分说塞在甘宁的怀中,然后轻声说道:“兴霸兄,此时你行藏已露,此地不宜久留,我二人此时还有一些俗务要办,不能与你一起上路。这点银钱你可先拿去找个僻静之地躲避一时,等风头过去之后,再到舒县找我!”
甘宁还要推辞,那周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大丈夫当此乱世,又有一身本领,若不能建功立业,岂不苟活?”
说完抬眼看看孙策,然后伸手将二人之手拉到一起,重重握住:“大丈夫富贵功名如浮云,翻手之间耳!他日兵发江东,岂可少了截江之龙?!”
那甘宁也是一方豪雄,拿得起放得下,豁达大度,做事毫不拘泥。加上他隐姓埋名多年,胸中一点郁郁不平之气早已淤积太深,此时乍一听到周瑜这般豪气干云的话语,而且还在言语之中将自己与孙策与其并列,不由得血脉贲张,一点豪气直冲顶门。
他也自用力握住孙策和周瑜的手,大声说道:“好!既然二位看得起我甘兴霸,若是我再拘泥,岂不如妇人一般?此刻你富我穷,就花你这点银两也不为过。江湖路远,看二位也是有点心不在焉,甘某还是识趣点,这就告辞,后会有期!”
说完放开两人的手,回头便走,不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