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刘八顺和宋明轩去了箍桶巷韩夫子家,韩夫人是头一次见到宋明轩,见他谈吐不凡,一表人才,顿时就喜欢了起来,只非要让他们留在家中吃午饭,说是要亲自下厨露一手。
韩夫子虽然为官多年,但两袖清风,对家里的这个糟糠之妻也很是敬重,又瞧着今天天气颇热,便开口道:“去那碧月湖上喝茶,虽然湖景不错,但还要花银子,不如就到我府中的后花园里头的水榭里坐一坐,虽然比不上碧月湖水波浩渺,但好歹也是一个水潭子。”
刘八顺听了这话,只笑道:“京城的人谁家不知道先生家里头的这个后花园修建的好看呢,就连梁相家的那个园子,也是仿造了此处的设计。”
韩夫子闻言只笑了起来道:“梁相家的那个园子,可比我这边大了不止一两倍,我这一块清静地方,还是托了皇上的福分,念在我年老体弱,才让我在这里颐养天年的。”
宋明轩见韩夫子这么说,也知道他必定是自谦之语,方才刘八顺在马车里都已经说过了,这栋房子朝廷已经给了韩夫子,如今算是他的私产了。
“先生仙风道骨,哪里来的年老体弱,倒是我等因为科举之事,这几日惶惶不安,倒是让先生担心了。”宋明轩想到这里,又不由叹息了一声。
韩夫子听了这话,只笑着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论科举。”
刘八顺闻言,只哈哈笑了起来道:“宋兄听说要来见夫子,还连夜写了几篇文章,想要夫子品鉴呢!”
韩夫子素来喜欢品读文章,听了这话,又觉得有些心痒,只又笑着道:“先不看,先不看,走跟我去后花园里头坐坐。”
韩夫子引了两人入后花园,丫鬟们送来了清茗茶点,韩夫子看了一眼这园中的风光,只叹息道:“我原以为自己和世俗之人不同,致仕之后定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和老伴过着粗茶淡饭的布衣生活,可谁知道如今,却还是贪恋这京城中的这片风月之地。”
韩夫子的话中分明透露着几分自嘲之意,可宋明轩听来,却半点不觉得这种想法有何不妥,宋明轩也扫了一眼这院子,见园中绿树郁郁葱葱,花木扶疏,影影绰绰,真是一派安逸,只笑着道:“先生这样有何不好呢,人既生在了世俗,那便是个俗人,如何能逃得掉呢?古往今来,那些真正可以做到一己超凡脱俗的人,却常常是世人眼中离经叛道之人。依我看,也不必追寻那些虚的,只对得起不悔二字足以。”
刘八顺听了宋明轩的话,也暗暗吟诵着这两个字,抬眸看着韩夫子道:“先生,宋兄这两个字看似轻巧,实则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呢?依我看这两个字倒是醍醐灌顶的很,待我回家写下来,时时自省。”
“不过就是两个字,还要回家去写,难道我这里没有笔墨吗?”韩夫子毕竟疼爱自己这个小徒弟,只命丫鬟把书房里的笔墨纸砚都搬了过来,将宣纸陈铺在长条桌案上,只蘸饱了墨水,写下了不悔两个大字来。
韩夫子写完,搁下了毛笔,只笑着走到一旁道:“许久没有写大字了,腕力都不够了。”
宋明轩只站在边上细细看着那两个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大字,暗暗赞叹。那边韩夫子便招呼两个人又过去坐了,只开口道:“你们今日来找我,是为了何事?难道不是为了几日后的秋闱吗?”
宋明轩和刘八顺都低下头来,小声回道:“学生还想请先生指点一二。”
“还剩下四天就要下场子了,这时候就算是神仙下凡,只怕也没法办让你们的功课有大的精进了,若要想考出好的成绩,只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背水一战,对得起方才我写的那两个字而已。”
两人闻言,便觉得脸颊微微发热,一时不知道如何应答,那边韩夫子只又开口道:“其实虽说读书科举是仕途正道,但古往今来的那些名臣良相,又有多少是正经科举出身的呢?所以你们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好像考不上举人,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你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即便这一科没有中举人,还有下一次,就算下一次没中,那还有下下次,顶多年纪大了点,被别人说一句大器晚成而已,那大器晚成又怎么样呢?总比那些一辈子不成的强一些,对不?”
两人听着韩夫子循循善诱的话语,心绪似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也忍不住略略溢出一丝笑来,宋明轩只开口道:“听先生一席话,胜过我念的十年书。”
韩夫子只摆摆手道:“那还是你读书有用些,行了,听说你写了新文章过来,我今儿正好性质高,拿出来看一眼!”
两人闻言,只都兴高采烈的从袖中拿出各自做的文章来,呈道韩夫子的面前,韩夫子见刘八顺也从袖中拿出了文章来,只笑着道:“还以为你老实,原来你也写了。”
刘八顺只笑着道:“本来以为先生不想看的,所以就藏了起来,先生既然要看,那就连学生的一起看看吧!”
三人只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晚上,宋明轩和刘八顺在韩府吃了便饭才告辞,韩夫人在后宅等着韩夫子回去,见他喝了几杯小酒,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只上前扶着他,问道:“今儿来的那一位,就是你前几日说的新收的学生?”
韩夫子只捋着山羊胡子点点头道:“正是,难得学问又好,心术又正,真是少年英才,他今日带过来的文章我看过了,若是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