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一虎见一个清秀佳人朝自已颔首为礼,她虽穿着一身男子服色,但其容颜殊丽,一见便知是个女子,虽然身上一无所饰,素面朝天,却仍是容光潋滟,单只那一双明眸便令人不敢直视。
他平生哪里见过如此气度高华、容色逼人的女子,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多看一眼,就听一个极是柔和动听的声音道:“郑大哥,先父在日,时常夸赞于你,说你必不会泯然众人,有心胸抱负,定会有一番作为!”
郑一虎听这位王妃提起她先父,不由惊疑道:“敢问王妃娘娘令尊名讳是什么,何以竟会知道小人?”这世上,只有一位恩公曾在他最困苦、最无助、背负着巨大的污名和冤屈时对他这样说过,难不成这位王妃竟是那位恩公之女?难道恩公他——?
“先父姓周,于麟德十五年在泉州府大牢中曾与郑大哥有过一面之缘,不知您可还记得?”
郑一虎一听,立时不顾身上的伤痛,拜倒在地,哭道:“周恩公对小人的大恩,我郑一虎无一刻敢忘,只是恩公他怎么,竟已不在人世了吗?”
原来当日周贽回祖籍祭祖,听人说了一桩杀母奇案,觉得其中疑点甚多,便在拜见泉州知府时提起此事,又去大牢问了他几句,最后不但帮他洗脱不孝杀母的重罪,还替他将真凶绳之以法,直如他的再生父母一般。
可周贽做下此等好事,除了告诉他自己姓周外,名字住处一概都再没告诉给郑一虎知道,在他从牢里放出来的第二天就带着女儿悄然离开泉州。以至于郑一虎这么些年再怎么打探也不知当年救了他的恩公到底是谁,他这些年总想着若有一日能找到恩公,定要好生报答他为母报仇、救命雪冤之恩,不想如今终于知道恩公的下落,竟是已然辞世!
这一噩耗让他不由哭倒在地,“我这些年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报答他老人家一二,哪知如今——,王妃娘娘,您既是我恩公之女,但凡有什么差遣,我郑某万死不辞,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定要给您办到。”
采薇摇了摇头,“先父当年救你,只是为了还整件案情一个真相,使真凶落网,不使好人蒙冤罢了,并不是为了你的回报,郑大哥只须记着他对你的褒扬之语,好生做一番事业,若是父亲泉下有灵,也定会替郑大哥欢喜,觉得他并没有看错了人。”
郑一虎羞惭道:“恩公当年说的那几句话,我没一日忘了的,可我从小没念过书,考状元是不成了,唯一擅长的便是在海上混口饭吃,虽说做了海鹰会的三当家,可这到底不是正经营生,实是有愧于恩公对我的期许。”
“郑大哥何出此言,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今不过是朝庭禁行海市罢了,若是有朝一日重开海市,让咱们可以如当年的三宝太监下西洋一样,遍游海上诸国,贸易往来,为我朝多赚些库银,岂不也是一番作为。”
秦斐也接口道:“若不是郑大哥所行之事于当今国计极为重要,本王又何必冒险离京,亲自来和郑大哥谈这笔买卖呢?”
“殿下的意思是?”
“实不相瞒,如今国库空虚,却有各种天灾人祸不断,边境不安、流寇四起,多的是用钱的地方,我身为宗室,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大秦的国力就这么衰危下去。可是征收商税,太后一党不许,征收农税只会再雪上加霜,所以我想试试海运一途,若是获利极厚,便有底气请朝庭重开海市。”
郑一虎心下震动,看着秦斐若有所思,难怪这位临川王殿下不以真面目示人,实在是他所谋者兹事体大。不由问道:“殿下所谋虽是为国之大计,可您私自离京,牵涉海运之事,若是被朝庭知道了,可是重罪啊,您就这样全都告诉给我知道,就不怕——”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敬重郑大哥是条汉子,若你也是那等见利忘义之辈,昨日你只消从了你二哥徐二舵主便是,不但杀身之祸可免,还能跟着他和倭人一道大发海上的横财,可郑大哥宁愿身中数刀,也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可见为人风骨。我秦某信得过你!”
他这一番话听得郑一虎心潮澎湃,感动无比,喉头哽了半天,才说道:“我郑一虎这辈子只有三个人这般信得过我,除了周恩公和我于大哥,这第三个人便是殿下,往后殿下便是郑某之主,但有差遣,无不从命,一定尽心竭力,不负殿下对郑某的信任。”
“只是,”郑一虎略一停顿,又道:“在郑某全心为殿下效命之前,我要先去把那背信弃义的徐海一刀砍了,为于大哥报仇!”
“这是自然,那徐海竟然和倭人勾搭成奸,本王也饶不了他,咱们一起将他灭了就是。”秦斐点头道。
“郑某多谢殿下愿意援手之情,只是这是我海鹰会的帮内之事,还请殿下——”
秦斐不客气地打断他,“如今这已经不只是你们海鹰会的私事了,若是本王想要做这海上的买卖,就一定得把徐海和倭人灭了不可,再者,你以为等你养好了伤,回到泉州就能顺顺利利一刀把徐海宰了给你大哥报仇?只怕你一上岸,倒先会被海鹰会的兄弟给抓起来砍成肉酱。”
采薇见郑一虎一时没反应过来,便提醒他道:“郑大哥,你想那徐海杀了于总舵主后,回去会如何对会中兄弟交待?他定会说是你为了夺得总舵主的宝座,害了于总舵主还想害他,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你身上。”
郑一虎额上冷汗涔涔而下,以徐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