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路上的最后一次宿营停留了,明日他们就将到达蒲阪。午饭后,在帐篷旁的空地上,虎娃放出了一面巨大的沙盘。此沙盘曾出现在蒲阪朝堂中,上面展示的就是天下各部的山川地势。
仓颉指着沙盘对伯禹道:“这次我们前往蒲阪朝堂,可乘坐虎君所赠的白香木云辇。但将来你率天下民众治水时,却要一步步脚踏实地。
为师传你符文神通,亦教你治世之道,你可知符文神通便蕴含治世、治水之功。它本就源自于万事万物纹理之悟,你为治水所留下的足迹,便是中华历代治世之符!”
仓颉之言,令虎娃也不禁有所悟。虎娃当初在神釜冈小世界中,以所走过的足迹布阵,逼出了潜伏的计蒙并将之斩杀,这已是近乎九境极致的大神通手段。而仓颉所讲,主旨并非是仙家神通手段,却比任何一种仙家神通手段的格局都要宏大。
伯禹将行遍天下各部的治水足迹,便是仓颉传给弟子最重要的一道符文。
次日黎明时分,白香木云辇再度出发,不久后从云端落到了蒲阪城外,仓颉已飘身而去不知所踪。当今世上绝大部分人,早已不记得仓颉,除了个别亲近之人,哪怕面对面也认不出来,甚至没有听说过他是谁,更不知其修为。
仓颉已是古人,而虎娃是今人,但虎娃某些情况也和仓颉差不多。巴原上绝大部分民众虽知虎娃修为高超,但根本就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修为,更不知他已成仙。
丙赤、丁赤化身为两匹枣红马,拉着白香木车来到蒲阪城东门。重华虽还没有正式宣布迁都,但蒲阪是天子朝堂所在,这里已被人们视为帝都,车马都要停下来接受检查,人也要下车。
伯禹停了车正准备下来,守城将军与值守军士却主动上前向其行礼,然后列队让开了一条道路,示意他就这么进城。这时仓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伯禹的耳中:“他们所敬者,是往日之崇伯,而你不是崇伯鲧。”
也不知这是仓颉隐藏在云端开口还是他留下的心印之声。而伯禹本人也很清楚,自己并非崇伯鲧,哪怕能再成为另一个崇伯鲧,也是远远不够的。
众人在蒲阪城中并无府邸,也没去天子为各部君首特设的客馆。照说虎娃等三位国君可以住到骁阳那里,但此刻既与伯禹同行,他们进城后便一起去了皋陶大人的府邸。
皋陶大人的府宅并不算华美,却宽敞高大,自有一股威严气势。这里曾是重华的司士大人府,也是重华摄政时的视事之所。重华为天子后,搬进了他曾为帝尧修建的行宫里,便这座府宅又赐给了新任的司士大人皋陶。
府宅的前半部分就是司士大人视事的官署,后面则是住所。皋陶已知伯禹进城的消息,特意来到府宅门前等候。
此地既是重华曾经的摄政之所门前的大路当然很宽敞,来往闲杂人等却很少。只有两名阶卫守门,大门前的长阶上,却趴着一头瑞兽正懒洋洋晒太阳。
此兽浑身长着浓密的黑毛,形体似羊,颈略弯曲似驼,体型则有一头牛那么大,脑门上长着一支独角。独角之兽虎娃见过很多,犀渠和金兕的角都长在鼻额上,而駮马的角长在顶门上,倒与这头瑞兽类似。
此兽名为獬豸,为天地所化生之瑞兽,如今也被天下各部视为神兽。皋陶大人被传扬天下的声名,有一多半竟是因这头瑞兽而来。獬豸天生神异、能辨忠奸,皋陶问案时断是非曲直无有不验,贤者敬之而奸者畏之。国中心怀叵测之徒,甚至不都敢从皋陶大人的府门前走过。
虎娃早就听说皋陶与獬豸的传闻,今日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头瑞兽,不禁也暗叹此兽真是个异数。天地所化生的瑞兽虎娃也见过,就是善吒妖王。善吒当年是什么脾气,虎娃清楚得很,其因诸犍之身而狂傲。
善吒平常不现真身,并非他不以真身自得,而是自认为凡夫俗子根本不配看见瑞兽真形。其实天地所化生的瑞兽灵禽,大多有此心高气傲的心态。而这头獬豸倒好,就像家畜似的以原身趴在大门口晒太阳。
但若真的把它当成普通的家畜那就大错特错了,它可是如今天下最有权威的断狱神兽,很多人见到它连大气都不敢喘。
天地所化生的瑞兽灵禽,有幸开始灵智后都有其特异的天赋神通,而这种天赋神通本身就蕴含了某种修行之道,比如诸犍的神目。獬豸能辩忠奸,也应是一种天赋神通,且妙处就在于它那支独角,此独角也是獬豸的感官。
獬豸天生就能窥见人心、有通感之能,随着它的成长若突破了化境修为,通过这支独角,甚至能在神识所及的范围内,察知大成修士暗中发送的神念,更别提在问案时能断证言之真伪。
这头獬豸是从哪儿来的呢?据说竟然是皋陶捡的!传说皋陶年轻时有一日行至郊野,有一头小兽主动跑来用爪子拨他的衣角。皋陶蹲下身以受抚其颈,小兽则伸出舌头舔他的手,然后顺着手臂爬到他的衣怀里去了。
皋陶就把这小兽带回家了,也分辨不出它究竟是猫还是狗,渐渐养大后却发现它越长越像一头羊,再后来顶门中竟生出一支独角、能口吐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