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真的从出站口出来,站在曾经生活过的土地上,才知道什么是举步维艰。
他急得想哭,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
晋池打车去曾经的住处转了一圈,老爷子的房子,许晋城的房子,自己的房子,为许晋城准备的新房,都看了看,他知道那些房产许晋城已经卖掉还债了,所以晋池甚至不知道许晋城现在住在哪里。
晋池在一个公用电话亭拨打了许晋城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一辈子确实很长,晋池站在电话亭旁边看着穿梭的行人车辆,他想着,这么长的一辈子,怎么过得这么煎熬,他错过的不是几年,他已经错过了一辈子了。
自己这一辈子早就过完了不是吗?有过好的时候,有过坏的时候,唯独没有了回头的机会,是他自己贪心了,妄想了,魔怔了。
一场仓促的旅行,结束于一个无法接通的电话。
晋池当下就回到火车站,买了返程的票,回到了那个山城。
下车的时候,他已经是高烧,晋池坚持着自己去了车站附近的医院,在联系人那里写了敬文斌的电话,然后烧得睡死过去。
他稀里糊涂做了很多梦,却梦不见自己最想见到的那个人,他急得在梦里大哭大叫,像个孩子,他很惶恐,很害怕,直到抓住了谁的手,晋池死死拽住,生怕遗落了世间最后的拯救。
敬文斌是在会议途中接到医院电话的,顾不得有上面领导在场,说家里有急事,直接奔向医院了。到的时候晋池正在打点滴,还没醒,有个老大夫听说家属到了,让护士把敬文斌叫到办公室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是不是办完那事就把人扔了不管了。
敬文斌刚听到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哪回事。因为晋池的回避态度,敬文斌也回避提这事,再加上那天晚上喝了点酒,又不记得自己没轻没重,看晋池也没什么特别反应,就掉以轻心了,听老大夫数落他,敬文斌懊悔得想哭。伤口没处理,又来回奔波,不病倒才怪。
更让敬文斌懊悔的事还在后面。本来这段时间,晋池已经平复得差不多,说得难听是认命,说得好听是淡定了,可敬文斌偏偏撩起了晋池的心火,撩得晋池像是又经历了一次炼狱。身体上的问题容易康复,心理的就不好说了。
晋池住院了几天,执意要回山里,至于他这几天去了哪里,又为什么回来,没有提。当然,就算他不提,敬文斌也都知道。俩人谁都不点破,只是晋池对敬文斌好像更疏离了。
送晋池到山中小别墅的时候,晋池先斌看着那一人一狗的亲热样子,暗叹自己还真是不如狗了。他把人安顿下,本想返回去,他怕自己继续赖在这里,晋池不自在,休息不好,想跟以前那样,保持距离,给晋池空间。
阴沉了好几天的天空,突然就开始下雨了,瓢泼大雨,没有停歇的痕迹。敬文斌想等会,就去厨房给晋池做饭,饭菜弄好端上桌子,大雨变成了中雨,敬文斌看了看晋池的脸色,晋池没什么表情,只是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敬文斌穿上外套,走到门口的时候才说道:“我先回去了,你吃饭吧。”
晋池这才抬眼看向他,话没说,敬文斌已经忙不迭地夺门而出了。晋池看了看外面的雨势,心里默默叹口气,拿起一把伞撑着出去,敲了敲车窗,正在发动车子的敬文斌放下车窗,雨又变大了,携夹着风,扫了敬文斌一脸,晋池把伞往敬文斌那边侧了侧,说着:“这么大雨开车回去太危险,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明天再走吧。”
敬文斌有些意外,看着晋池平静地脸,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下车再次进屋的时候,饭菜还冒着热气,晋池去厨房了又拿出一副碗筷,摆到敬文斌面前,说道:“一起吃吧,吃好早点休息,你也跑了一天了。”
食不言寝不语,俩人都吃差不多了,晋池才开口道:“我在火车站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姑娘,她买了票,但是没有上路,她跟我说自己谈了十年的男朋友跟别的女人结婚了,小姑娘挺坚强,说不就是十年嘛,她还有更好的年华,更好的日子,还会遇到更好的人,一边说一边哭。”
敬文斌没打扰,安静听晋池说,晋池抬眼看了下敬文斌,说着:“你跟我搅和在一起,也够倒霉的,你有没有想过,也会有更好的人在等你,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在拖累你,你看看,咱俩这么长时间了,双方都小心翼翼地,你对我更是不敢说什么重话,所以敏感的话题都逃避掉,咱俩交流的时间屈指可数,有时候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陌生人之间最起码不至于这么提心吊胆。”
“我倒是真的没别的去处,你不赶我走,我可以继续安稳留下,你一旦赶我走,你也看到了,我回去了,连几个小时都没待,就回来了,我是没了根基的人,去哪儿都一样,都无所谓了。”
敬文斌真心疼得要死要死,什么话都说不上来,最后竟然说了句:“摊上你,我认了。”
晋池一笑,说着:“这什么话?”
敬文斌站起来收拾着碗筷,说道:“我那天的话其实还没说完,一辈子那么长,何苦吊死在一颗树上,人家小姑娘不都说了嘛,不就是十年嘛,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十年。”
敬文斌其实心里挺打鼓,他捉摸不透晋池这是突然想开了,还是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