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还是我欣女子有福气,咱村不知道多少人削尖脑袋想往城里钻,都没钻进去!”周葱香赶紧接过话来,把自己女子夸成一朵花:“我女子这回去当工人了,吃公家粮咧,老张家总算出了个能行的人。.x.”
张永欣好像不是那么高兴,她若有所思的吃着炒鸡蛋,有一口没一口的。
李梅对这个小姑子说:“我说欣妺子,你看你啥时候走,需要我给你准备一些什么不?”
周葱香也赶紧的说:“欣女子,看我娃需要啥,我给你提前弄好?”
张永欣听到这话,才抬起头来说:“天冷,你给我多准备一床被子就行。”
欧春花似乎有些巴结的说道:“家里有现成的,到时给你装好,让你哥送你。”
张永欣点了点头。
老张家在为这个小女儿张永欣有事情而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没有去追问这个名额的来历。村子里都知道了张永欣要去当工人的消息了。
村长长生的媳妇在家里炕上坐着,阴沉着脸,长生则在一旁蹲着,抽着白色的纸烟卷儿。
“我说你这个当村长的,当时不是说把名额给我娘家侄子的,怎么突然变卦了,我都收了人家五十块钱和一吊子肉咧。”村长这媳妇表面上是蔫蔫儿的,可是骨子里却是个贼精。
长生抽了一口烟,慢慢的吐了出来说:“给你侄子说,开了春后还有,别急!”
“你说你和老张家没有啥渊源,何必要给她办这好事情?”媳妇一字一板的说,不紧不慢。
“这事你不用管了。我心中有数。”长生不想多解释什么,任由媳妇去猜想吧,现在对他来说,儿子的事大于一切。
长生媳妇不言语了,低头纳着鞋底子,只不过针下的更狠了一些,针头断了一截子。
沈翠花也听到了这事。她急急忙忙跑回家。对自己男人说:“老张家的小女子,竟然要去县农机厂当工人咧,这好事咋落到她头上了。”
李大彪听着这话说:“管那么多干啥。自己女子都没管教好,跑的连人影都没有了,还胡操心别人家的事。”
奶奶听到了儿子两口子的对话,她踮着小脚走了过来。问道:“咱家的香香有消息了吗?”
李大彪:“哎!”了一声。全村的人都传言李香香和钱二毛私奔的事情,说的有板有眼的。有的甚至还在说着。这两人成天钻玉米地,李香香肚子都大起来的事情,令李大彪走在村子里,头都抬不起来了。
他专门去邻村的钱二毛家里。谁知那家伙没有父母,住的房也是摇摇欲坠,听邻居说是消失了一段时间。和李香香消失的时间差不多。
隔壁欧兰兰他也问了,最后才证实确实是和钱二毛一起走的。只能是听天由命。让老天爷保佑这女子的平安。女子再不多,再差劲,也是爹娘的心头肉啊。
沈翠花一想到自己女子,就眼泪汪汪的,她说:“娃她爸,你说娃在外面会是啥样子,咋过的。这从小没离开过咱,最远就去过镇上。”说着,嘤嘤的抽噎起来。
看着自己婆娘的样子,李大彪一阵心烦,想起平时对李香香的娇纵,才有这样的结果。他吼了一声说:“行了,够了,早跑死去了,这会知道难过了。”
沈翠花一下子止住了哭泣。
奶奶说:“如果有香香的消息就告诉我,彪子,你也别怪翠花了,当娘的都是如此爱子心切。”
李大彪对自己母亲可是毕恭必敬的,他语气柔和的说:“妈,我知道了。”
天气一天天转冷,作为父亲,怎么能不心疼惦记自己的女儿呢?他去了后院,整理一下柴火,该为冬天的到来准备了。路过儿子李傲白的偏屋,这个门是上锁的。
收到过几次儿子的汇款,虽然不多,他也知道儿子现在有家了,得有自己的日子。屋子的窗户纸都破了,屋檐上原先的燕子窝还在,只不过是挂着一张破旧的蜘蛛网。
儿子结婚时贴的大红喜字和鸳鸯窗花,都已经看不出颜色,破的在风中打转。
李大彪心里在想着儿子两口子过年会不会回来,虽然对这个儿子没有太多的感情,但是看着他一步步成长,心里挺为他骄傲的。
他的心里始终忘不了白色襁褓里的那张小脸,张着小嘴哇哇的哭着。突然间,长成了一个比他还高的英俊小伙子,在这个村子里是属一属二的长相,让他觉得熟悉而陌生。
他把后院的柴火整整齐齐的堆放进柴棚,像是在摆弄着一件艺术品。摞的高高的,应该是够用的了。后院的树都快光秃秃了,新架的电线穿过了树杆。
时代发展的快呀,终于结束了点煤油灯的时代了。一进屋,一拉绳,灯就亮了。黄黄的亮光,照亮了整个屋子,院子。
眼瞅着李军明年也高考了,孩子们一个个长大后就要离开父母,李大彪这个七尺的汉子却一个人在后院莫名的有些伤感。
点起一支烟,这还是儿媳妇张晓蔷买的,他一直舍不得抽,偶尔会奢侈一下,来上一根。平时呢,这烟盒就装在蓝色中山装的上衣口袋里,故意露出半截子烟盒,在村里让别人好生羡慕一番。
是啊,他曾经是村里人羡慕的对象,因为儿子是个军官,可是现在呢,这个李香香做出这等事,这一段时间令他很郁闷。
算了,不想了,他这样安慰自己。干活干的出了一身汗水,他回到屋里,对自己婆娘说:“你给咱擀面吃,我想吃油泼面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