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海棠再要来,盯紧点,别再让她跟杂种接触。”海棠走了之后,北西仔对一帮小弟说。
“是,北西哥。”
杂种是拳手,而且是职业拳手。他以此为生。当然,除了打拳,他以前还扛过活(扛活,是指在黑道上做赚钱的事,比如给人催账、砍人、平事儿之类的)。可是自从他放弃追杀那个有孩子的中年男人之后,他就不打算再扛活了。
他要靠打拳活着,他要靠自己的力量刚棒硬正地活着。
他从不受人威迫,自然也从不受人施舍。
那天,海棠打发手下来给他赏钱,已经犯了他的忌讳。杂种不是大街上摆碗要饭的。
其实,不管是在凯迪隆,抑或是任何的地下黑拳市,给拳手赏钱都是很正常的。杂种在全国跑过很多地下拳市,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儿:大豪巨富的老板们一掷千金,拿了赏钱的拳手们感恩戴德。
杂种从心里鄙视那种拳手。看那尾巴摇的,跟哈巴狗似的。既然这么能溜须,打拳干什么?给人当个保镖什么的,看家护院,开路叠桥,多舒服。
不可否认,打黑市拳是一种职业,一种可以让自己吃上饭的职业。但是杂种的心中,还是保有一份习武之人的尊严和执拗。
士可杀,不可辱。
这次见面给杂种留下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他并不是一个很喜欢追忆往事的人。不关乎利益、不关乎生存的事儿,杂种一般很少放在心上。对海棠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这是个很漂亮的女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虎,不是一般的二。
没想到就在三天之后,他又见到了那张足以倾倒众生的脸。
那是在一个新野市有名的茶楼里。说是茶楼,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地下赌场,各色江湖人物都爱来这里玩两手,场子熟悉,都是道上的人,也能保证绝对安全。
这茶楼叫大夏府,土不土洋不洋的。
杂种没事儿的时候,也喜欢到这儿来玩几把。开始还怕有人认出自己,因为毕竟在凯迪隆看拳和坐在这下注的,其实都是同一批人。所以前几次他还戴着一顶太阳帽。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没这个必要,这里的人,眼睛全在牌上盯着,根本不去看别人是谁。
来这里玩的,全是道上有点名气的。实力也够,一晚上砸出个几万十几万,眼睛都不带眨一下。杂种自从来到凯迪隆,手里也有了点钱,阔绰起来了,他就喜欢来这里,感受别样的刺激。
今天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对面的海棠,之前他在这里没有见过海棠。
海棠今天一袭纯白色的商务套装,蓬松的长发束成马尾,把那一股倨傲演绎得出尘脱俗。
这娘们儿,又来了。杂种在心里对自己说。
即使是打牌,海棠的身后也跟着两个小弟。其实,在大夏府玩的这些人,大多数是不带小弟的,大家都是出来混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谁也没必要在这个场合摆谱。不过海棠就是海棠,既然她带了,大家也就没什么话说了。
海棠也看见了杂种,她在一定程度上表示出了惊讶。不过俩人只是交换了一下目光,没有说话。在这里,熟人之间不打招呼也是一条默认的规矩。第一,大家互相都认识,这些江湖中人,用不着那么多的繁文缛节;第二,万一在赌桌上有个争执,也不方便,还不如一开始就摆出“我不认识你”的姿态来。
海棠玩牌的风格和她赌地下拳的风格是一模一样的,撞了南墙不回头,把南墙撞倒了还是不回头。她只相信她自己,而且只相信直觉。
每一把牌,她都似乎看到了对手的牌一样地去下注。下了之后跟定对方,对方砸钱她也砸钱,砸到最后收尾showhand,不管输赢,她都认。
作为黑道龙头言伯的女人,海棠的兜里从不缺少人民币。
“这他妈什么烂牌!这是人手抓的吗!”海棠的“金花”又被对方的“a金”砸死,海棠一把把牌摔在了桌子上,嘴里开始骂骂咧咧。她还是那么二,动不动脾气上来,就立刻粗口招呼。在座的都是什么人?都是在新野市自己地盘上说一不二的棍儿,但海棠就是我行我素。
都知道她是言伯的女人,言伯的面子,新野市只要是个出来混的,都不能不给。加上海棠本身就是美女,美女在做很多事的时候,是天生自带三分理的。
“美女,别生气,下次你再跟我一把,你就大了。”赢钱那位嬉皮笑脸地说。那位留着过耳的长发,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让人没有好感的家伙。
不是别人,正是牛便。
牛便自从跟陆铮交了两次手以后,就彻底被陆铮收拾得卑服了。他这辈子再看到陆铮,就得躲着走了,可是他在火车站的“生意”还在继续,新野市的黑车这一行里,他还是老大。大夏府也是他经常来的地方。
收了那些黑车司机这么多年的保护费,他自然不缺钱。
“老牛,手气这么壮,出来前摸什么了?”对牛便的嘴上便宜,海棠一点没客气。
“我还能摸啥?摸了点死人钱呗。”新野市的道上有说法:赌钱之前摸点冥币,手气能变好。
“行。你他妈真行。等啥时候你不在了,我给你多寄点钱过去。”海棠咄咄逼人。
“我哪能不在呢,谁不在了我也得在啊……发牌吧。”牛便看来是不想跟海棠多说下去了。大多数人跟海棠说话说到最后的结果就是挨骂。
今晚玩的是扎金花。这个游戏讲路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