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潜听了这话,心里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不安,因为他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联想。
能让皇帝如此为难,甚至连母仇都不能报,只能是陛下的亲近之人。
又想想,秦屠夫身为陛下亲生父亲,却连半点封赏都没有,就足以证明一切了。
如此一来,事情就说得通了。
陛下奈何不得自己的亲生父亲,只好不管不问,眼不见为净。
就连他知道实情之后,也不敢说,陛下这样做是不孝。
但话又说回来,这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事情到底如何,他不敢深想,更不敢深问,他只能暗暗安慰自己,事情不会像想的那般糟糕的,不甘心就这么收手。
而且,他始终记得自己之前放下的大话,若是不能完成,自己颜面何存?说不得还得再试探一下陛下的意思。
还不等他发问,只听陛下语气沉痛地道:“何况,朕早已经被过继出去,便是连母子名分都不能有了,只能追封亲母为吴国忠烈夫人,聊表孝心,到底生了朕一场。”
他连对亲母都这般对待,甚至不肯追封她为太后,不肯要这母子名分,何况是其他人,所以,那些劝说他厚待亲父的人,就省省吧!他们早已经是两家人了。
孙潜是何等人,岂会听不出话中之意,他甚至有些怀疑,陛下已经知道他跟秦屠夫相识的事情,甚至还有可能知道他的来意,所以,才会跟他说这么多私事,这已经是非常重视他的表现了,这让他心中动容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内疚,心中感叹自己果真遇到了明君,恨不得为陛下效死。
他若是再继续纠缠下去,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也太对不起陛下这番苦心了。
“陛下,保重龙体,不要太过伤心了。”孙潜担心地劝道。
“朕失态了,让孙爱卿见笑了。”秦佑安收敛了神色,面带微笑说道,“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件事说起来到底是朕家中丑事,朕不希望再别人口中听到此事,爱卿可明白了?”
“草民遵旨,草民一定会将此事烂在肚子里,若是外传一句,让草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孙潜斩钉截铁地说道。
秦佑安点了点头,说道:“爱卿记得就好。对了,爱卿还有其他事吗?”
孙潜知道,陛下这是要赶人了,再也敢再多留,忙行礼告退了。
孙潜离开之后,秦佑安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冷笑,说道:“这件事还不算完,千万别让朕失望啊!”
这一世,他不但要让他们死,还要光明正大地处死他们,被万民唾弃,遗臭万年,还不伤他分毫,如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他可不能因为区区几个臭虫,就坏了名声。
孙潜跑完各种手续,办好了公文,领了官帽官衣之后,就匆匆回了家。如今,朝廷虽然缺人,但各部效率都非常高,何况,孙潜又是特意征聘来的,在陛下那里挂了号的,谁都不会故意给他难堪,因此十分顺利,次日就可以走马上任了。
即便如此,等孙潜回到下榻之地时,天色已经黑了。
秦屠夫一家等了半天,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见到他回来,神色间不免添了几分不满,随口抱怨了几句。
孙潜原本就看不起他们,帮助他们,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算盘罢了。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实情,还得到陛下如此看重,将来升迁也是指日可待,早已经不用他们来替自己扬名了。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此刻,他正是满腔的忠君之心,无处发放,听到他们连连抱怨,又想起他们一路之上,对陛下的抹黑,一张老脸瞬间就拉了下来。